沈莺歌跟在容久身后进屋时,李档头尚未醒来。
大夫正坐在桌前写药方,见他们进门,连忙起身行礼。
容久摆了下手,免去他的礼,问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大人,他伤势不轻,身上有大大小小十数处刀伤,此外还有两处骨裂,能支撑到回来实属不易。”
容久朝床上瞥了一眼,微微颔首:“何时能醒来?”
“这……”大夫踌躇片刻,略有些为难。
他被“软禁”在别院中这两日,多多少少也看出来这些人与以往的官差不同。
按理说,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应谨记明哲保身,至于多余的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问的也不要问。
可他既然拜入医门,就算不能达到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也该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做力所能及之事。
而强行让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苏醒,对身体的恢复有害无利,更与他的医道相悖。
见大夫神色迟疑,半晌没有说话,容久不由得皱了皱眉。
站在他身后的沈莺歌略一思忖,根据从前云岫在她耳边念叨过的那些话,隐约明白了大夫在顾忌些什么。
在容久耐不住性子开口之前,她借着身体遮掩,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口。
迎着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沈莺歌抛过去个“交给我”的眼神,得到对方点头应允后,她上前一步。
与她同样站在容久身后的浮寒双目呆滞,定定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只当自己已经瞎了。
……怪他这双眼睛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
沈莺歌并未察觉浮寒的情绪,她看着大夫道:“我们也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苏醒,实在是现在事态紧急,他带回来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万一出了差池,恐怕会害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见大夫神色稍有松动,她继续道:“您的医术我们有目共睹,这几日也多谢您的照拂,不过您放心,我们并不需要他立即活蹦乱跳,只要能清醒一时半刻,说完该说的话,一定会让他继续好好养伤的。”
“不敢不敢,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这样的话我哪里承担得起。”大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沉默片刻,他终是无奈地长叹一声:“那好吧,我会施针让他暂时清醒,但伤口刚包扎好,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行动。”
沈莺歌点头:“我明白,您尽管放心。”
大夫从随身木箱中翻出针灸袋,依次刺入李档头的几处穴位。
少顷,床上原本还在昏迷的人便缓缓苏醒。
只是他似乎意识还不太清醒,望着头顶床帐的目光有些呆滞。
大夫收回针,将药方留下,又不大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方才告退。
门一关,屋内除了床上的李档头外,便只剩下容久,沈莺歌和浮寒三人。
浮寒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待容久坐下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后。
李档头恍惚的目光动了动,缓缓瞥向身旁,在看到容久几人的刹那,他瞳孔一缩,猛地吸了口气,剧烈咳嗽起来。
沈莺歌谨记方才大夫的叮嘱,上前安抚道:“你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听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听到这话,李档头却像是被狠狠戳到了什么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