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林氏神偷之风云再起（万字大章）
林开星吩咐徐牛找季墉时，故意让徐牛说出他将顾之杰一条腿打断了这个细节。
季墉因此认为，今日之事甚大，若不告知景正帝，林开星就危险了。顾之杰是顾仪很宠溺的唯一的嫡孙，顾之杰被林开星打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顾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告知景正帝，或许才能更好地保护林开星。
不过这只是季墉决定找景正帝“告状”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
昨日季墉才亲自去顾府劝说警告，今日顾之杰便猖狂到找通帮打手在林开星家附近报复行凶，甚至放言要杀了林开星。
在季墉看来，此事无论是顾仪没将他的劝说警告放心上，还是顾之杰擅作主张，都是对他的蔑视和挑衅，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以上两个原因都不是主要的。
主要原因在于，季墉想要趁机整治通帮也整治顾仪！
季墉对通帮称得上了解，知道这个通州大帮派有多邪恶，危害有多大，甚至知道这个帮派的靠山。另外，季墉也知道景正帝近期正准备整治通帮！
季墉也知道顾仪是个贪腐的大学士，是通帮的靠山之一，顾仪也没少跟季墉作对，季墉也早想整治顾仪。
此刻，季墉走进了乾清宫殿内，随即又走进了暖阁。
景正帝对季墉很器重很信任，经常在乾清宫暖阁里见季墉。
暖阁之中，季墉将事情详细对景正帝说了一番，还特意提到：“皇上晓得的，顾大学士和通帮有染，此次顾之杰找了两名通帮歹人对林侍卫报复行凶，意欲杀了林侍卫，便进一步坐实了顾大学士和通帮有染之事实。”
景正帝听完皱起了眉头，神色阴沉，心中怒了，主要怒的不是顾之杰一而再为了查媛媛找林开星的麻烦，而是顾仪、顾之杰跟通帮有染！
景正帝心中也在感叹：“林开星那小子确实是个胆子够大、手段够狠的，竟然将顾之杰的一条腿给打断了，这样的臣子不调去锦衣卫都可惜了！”
景正帝沉思了一会儿后，严肃地对季墉道：“朕意欲整治通帮，整治通帮背后的势力，季大学士有何建议？”
季墉闻言心里一喜，沉思过后对景正帝提出了他的建议。
君臣二人一番仔细的商议后，计议已定，季墉退下。
季墉刚从乾清宫暖阁里告退，九门提督佟克让便找到了他……
很快，刚晋升不久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子胥，在景正帝的宣召下，来到了乾清宫，景正帝对陆子胥下达了一番皇命……
……
……
九门提督，全称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这是个从一品武官，也是很重要的武官，旗下率领着九门步军巡捕三营，官兵人数达到三万，且精兵众多，装备精良。
整个神京城，除了皇城以内，其他区域全归九门提督负责守卫，包括了内城九门和外城七门，区域内的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事务，也归九门提督负责。
九门提督这个官职，甚至跟皇位传承关系不小。
现任九门提督名为佟克让，乃当今皇太后的同胞弟弟，也是太上皇隆康帝的心腹重臣。
虽说隆康帝四年前便将皇位传给了景正帝，但时至今日还是有一些重要的文武官职被隆康帝重视着，比如九门提督，再比如京营节度使。
不过，佟克让是个聪明人，知道隆康帝的人生快走到终点，不出特别大的意外，景正帝这个皇帝便会一直干下去，所以，佟克让虽是隆康帝的心腹，也已对景正帝效忠，获取了景正帝的器重和信任。
王子腾这个京营节度使，也是这种情况。
林开星和顾之杰等人，直接被押送到了九门提督佟克让所在的衙门。
佟克让知道此事甚大，没有直接审讯林开星和顾之杰等人，而是一面找医生给顾之杰等人疗伤，一面进宫找季墉。
此事涉及到两位大学士，季墉和顾仪，佟克让算是跟季墉一个派系的。
佟克让进宫找季墉后，被季墉告知，景正帝已决定将林开星、顾之杰一案移交锦衣卫！
紧接着，佟克让回到九门提督衙门，同行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陆子胥。佟克让将林开星、顾之杰等人移交给了陆子胥，陆子胥将林开星、顾之杰等人带到了锦衣卫衙门，而此时季墉已经等在了这里。
“季大人。”林开星恭声对季墉打招呼，有些惭愧，因为又麻烦到季墉了。好在此事也跟季墉有关，若非季墉让他参与富乐院文斗，他便不会竞争得到查媛媛，也就不会惹来顾之杰。
顾之杰一面忍着腿部的剧痛，一面下死眼把林开星钉了两眼，对季墉道：“季大人，这个林侍卫今日又打了我，还打断了我的一条腿，罪大恶极啊！你快放了我，我要去见我祖父！”
季墉不仅没搭理他，反而对陆子胥道：“将顾之杰及他的四名共犯都关进诏狱吧。”
顾之杰：“……”
“是，季大人。”陆子胥恭声道，随即便命令锦衣们将顾之杰、两名小厮、高奇、庞越五人押去诏狱。
“季大人，何至于此啊，我不要进诏狱，快放了我，我要见我祖父，今日之错不在我，在林侍卫，就算进诏狱也该让他进，他才是犯人啊……”顾之杰忍着剧痛，神色惊慌地喊了起来，语气甚至都有些求饶的意味。
他怕了！
虽说他是个猖狂莽撞的，却对锦衣卫心怀畏惧，也对诏狱的可怕有所了解。以前他没少惹是生非，却还是头一次被押进锦衣卫，而且季墉竟亲口让陆子胥将他和他的人都押进诏狱，却没说要押林开星进诏狱。
季墉依然没有搭理顾之杰，气色平定地看着，锦衣们不顾顾之杰的反抗，强行将顾之杰五人押去了诏狱。
紧接着，季墉坐进了陆子胥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办公室，也让林开星跟了进来，反倒没让陆子胥跟进。
办公室只有季墉和林开星二人。
季墉严肃道：“星哥儿，你今日惹的麻烦可不小啊。”
林开星道：“给季大人带来麻烦了，委实抱歉。只是那顾之杰欺人太甚，昨日擅闯我家里闹了一场不算，今日更是找来通帮的歹人，来我家附近堵我，意欲杀我，我若不还手，或许命都没了。”
季墉道：“还手也就罢了，为何连顾之杰的一条腿都给废了？”
林开星道：“回季大人，我乃习武之人，难免有些武夫脾气，今日又着实被顾之杰给气狠了，防卫时没把握好分寸。”
这话有些不实。
他确实有些武夫脾气，今日也确实被顾之杰气狠了，但他今日打断顾之杰的腿，可不是没把握好分寸。
林开星想来，查媛媛是查知远的嫡女，景正帝开恩为查媛媛举行富乐院文斗，他在文斗中胜出，查媛媛便是他的妾室，顾之杰却觊觎查媛媛，昨日擅闯他家闹事，今日又找通帮打手报复，还放言杀他这个乾清门侍卫、天子侍从。
顾之杰这罪状就已经不轻了！
而他是正当防卫！
顾之杰又跟通帮有染，通帮是个猖狂的帮派，对百姓对国家危害甚大，这又是顾之杰的一条罪状。
今日他若不打断顾之杰的一条腿，若只是跟昨日一样，只是简单将顾之杰揍一顿，甚至简单将高奇、庞越这两个通帮高手揍一顿，事后顾之杰必定还会继续找他麻烦，甚至可能连通帮都会找他麻烦，麻烦会越来越大……
他故意要将事情闹大，闹到景正帝知道。
他判断，景正帝在此事上多半会偏向他，何况还有季墉帮忙，他多半不会被景正帝治罪，而顾之杰多半会被治罪，甚至可能连累到顾仪这位内阁大学士。
他判断，最好的结果是，顾仪、顾之杰都被景正帝狠狠整治了。
若这次顾仪、顾之杰都没被整治，只要景正帝也不对他治罪，他也不会很危险，凭他的武艺，顾仪、顾之杰、通帮想玩黑路子杀害他可是难得很……
此刻，季墉继续对林开星道：“皇上有皇命给你。”
这种时候这种局面，景正帝竟有皇命给我？林开星诧异：“是何皇命？”
季墉道：“皇上意欲整治通帮，命伱前往通州，盗取通帮帮主周大全的账册书信！”
不待林开星进一步询问，季墉继续道：“通帮行事猖狂，作恶多端，危害甚大，皇上早就意欲整治。”
“只是此帮派委实不简单，幕后的主子乃是义骁亲王，大学士顾仪、刑部侍郎兼长安府尹葛怀，也皆是此帮的靠山，纵然皇上意欲整治，也需慎重。”
“所幸，适才皇上已决定整治通帮，经我提议，皇上命你前去盗取周大全的账册书信，尤其是涉及到义骁亲王的！”
“我如此向皇上提议，既是信任你这方面的能为，也是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能成功盗取，便是大功一件，皇上会对你重赏，顾家也会遭受大祸，以后再难纠缠你。”
“只是，若你不能成功盗取，影响到了皇上此次的大事，皇上便会怪罪于你了！”
义骁亲王，乃是太上皇隆康帝喜爱的皇子之一，是景正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曾立下过不小的军功。
景正帝要整治义骁亲王，就难免需要经过太上皇的允许。类似于此前景正帝整治查知远，这回景正帝也需要有义骁亲王的确凿罪证。最好的罪证，便是周大全那里有关义骁亲王的账册书信。
葛怀，既是刑部侍郎，也兼任长安府尹。他是通帮的靠山之一，并不奇怪。长安府下辖多个州县，其中便包括了通州。通帮在长安府境内行事猖狂，作恶多端，难免需要长安府尹的庇护。
义骁亲王、内阁大学士顾仪、刑部侍郎兼长安府尹葛怀……有着这三大靠山，通帮才很不简单，何况义骁亲王还是通帮幕后的主子。
显然，林开星此前在应天府获取高禄、查知远的账册书信，给季墉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季墉认为他在这种事上很牛逼，景正帝也这么认为。所以今日季墉对景正帝提议，让林开星去盗取周大全的账册书信，景正帝也果断同意。
季墉又对林开星道：“头里你在应天府盗取高禄的账册书信时将高禄杀了。这回皇上要求，你最好不要杀了周大全，留下此人性命，可为有力的人证。”
林开星道：“如此一来，此次我想完成皇命，难度甚大啊。”
季墉道：“确实难度甚大，为了让你顺利完成皇命，你有何需要尽管提出。”
林开星沉思了一会儿道：“我需要那周大全的住宅位置，为了方便夜间行事，也请季大人给我备一套黑色劲装，一双鞋底很软的鞋子，再拿些闷香、一把匕首、一个火折子。”
“我晓得陆大人擅长房中搜索之事，请季大人叫陆大人来临时传授我相关技巧，以便于我在周大全房里搜索账册书信。”
贾珍、贾蓉死在去年，两人的死因早已有了定论，景正帝还因两人的死因，黜掉了宁国府的爵位，两人的灵柩也都已被送回原籍南京下葬。
眼下，林开星为了此次皇命，找季墉要夜间行事的行头，并不怎么担忧会因此暴露贾珍、贾蓉是他暗杀之事。
“好！”季墉会意，“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比如，带几名锦衣？带弩箭？”
林开星又提出了自己的其他需要，但不需要带锦衣，也不需要带弩箭。
季墉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将林开星单独留在这间陆子胥的办公室，林开星心中感叹：“这回或许又是我今生很好的运气起作用了啊！”
景正帝竟要狠狠整治通帮，狠狠整治顾仪！
而且，他今日打断顾之杰等人的腿，景正帝不仅没对他治罪，反而在季墉的提议下，给了他一次立大功的机会！
很快，陆子胥走了进来，对林开星道：“季大人让我传授你房中搜索之事。”
林开星忙道：“有劳陆大人了。”
……
……
林开星此次行事自然需要保密谨慎。
在季墉的安排下，一辆马车将林开星送出了神京城，到了神京东郊，林开星带着个包裹，走下马车，翻身骑上了一匹马。
驾！马驮着他只身一人，四蹄不断翻腾之下，朝着通州奔驰而去。
路上经过了他当初被打劫的地段，他特意停下了马，仔细回想了一番去年三月在此被三名通帮帮众打劫之事。
记忆犹新啊！
在于此事让他刻骨铭心！
当时他打残了那三名通帮帮众，分别废掉了一只手、一只胳膊、一只腿，随即便谨慎地离开，因为意识到三人不简单，可能来自有组织的恶势力，可能跟官府有勾结。
后来贾政让赖大处理此事，通帮贿赂了赖大一笔银子，也送了车马给林开星，简单了事。
林开星还是对通帮怀恨在心，意欲报复。因为，若非他武艺不凡，那天不仅他的财物会被打劫，他也会被杀害，安蓉、许敦等下人也都会遇害。
而现在，林开星奉旨对付通帮了！
时过境迁了！
“通帮，呵呵！”
林开星冷声嘀咕，冷冷一笑，挥动马鞭，继续策马奔驰……
神京城距离通州码头只有三十里路程，很快林开星便骑马来到了通州，根据季墉提供的情报，通帮帮主周大全就住在通州码头附近。
林开星装作路人，找到了周大全的住宅，这是座很大的宅院，虽说大门上挂的匾额写的是“周宅”而非“周府”，却有着府邸般的规模，不过跟宁国府、荣国府比起来差多了。
周宅附近有一家客栈，名为“大运河客栈”。
林开星步入了大运河客栈，发现这家客栈的规模不小，客人却少。有些奇怪，因为不远处便是码头，客栈处于人烟阜盛、车水马龙之处。
“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一个伙计上前招呼起了林开星。
“住店的。”林开星道。
林开星随即跟着伙计来到柜台，付钱开了一间中等的房间，并点了两样菜和两碗饭，让送进他的客房。期间掌柜问了问他的来历，他敷衍说他家是在神京城开铺子的，父亲是个小商贾，此次来通州是接朋友的。
伙计带他上了二楼，越发显得奇怪了，二楼分明有不少客房，却仿佛没什么客人住似的。
林开星被伙计带进了一间中等客房。
很快，掌柜亲自送了两样菜和两碗饭进来，两样菜分别是烧野鸡、炒豆腐，掌柜身后还跟着两名壮汉。
林开星皱了皱眉头，意识到麻烦来了。
果然，掌柜对林开星笑道：“客官，你点的烧野鸡、炒豆腐和两碗饭，一共十两银子。另外，你这间客房住一宿要十两一钱银子，适才你只给了一钱银子。算下来，你得再给我二十两银子。”
林开星：“……”
这家客栈可真够黑的啊，敲诈真够猖狂的啊，竟一下子要敲诈他二十两银子！贾母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啊！难怪这家客栈没什么客人呢，知道这是家黑店的不敢来，不知道的来了就会被敲诈了。
林开星故作紧张状：“我若不给呢？”
掌柜立刻撂下了脸：“哥儿，不怕告诉你，咱们这家客栈乃是通帮开的，你晓不晓得通帮？”
林开星紧张道：“听……听说过。”
掌柜冷笑道：“既然听说过，你便该识趣，乖乖拿二十两银子来，否则，你今日可就要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