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自己把一个简简单单的抬手动作做对，周森甚至把人家黑白画质的昆曲片段重看了不下三百遍。

这两天半夜，公司里还经常冒出一些“咿呀！”、“哎嘿！”、“哇呀呀呀！”之类的怪叫声，还时不时会有一些吊着嗓子吴侬小曲的调调冒出来。附近深夜下班的人都有人开始怀疑隔壁这家东森影业是不是闹鬼了，毕竟也没见他们这么大的公司有多么热闹地开张过，现在还有这种怪叫声。

周森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扰民了，时不时来看他一下的方晨和黄芸夫妇也不敢来打扰他的学习进程。他们也知道这次的安排非常紧，虽然他们也很担心周森刚从霓虹回来，这么折腾身子能不能顶不顶得住，但他们也更明白，如果把握不住机会的话，周森未来会艰难很多。

吃得眼前苦，挣得后生福。

周森忙到最后，甚至连白天黑夜都差点分不太清。

好在一直到原本定好的闹钟响了起来，周森才停了下来，抬手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该出发了。

他起身抚了抚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从衣架上取了一顶鸭舌帽压在了脑袋上，盖住了他那有些蓬松散乱的中长发。

到了入门的玄关前，翻出了一件早就备好的橙色马甲，利索地套在身上。周森给自己有些邋遢的脸狠狠地洗一洗、搓了搓，再戴上一副无镜眼镜，套好口罩。

这一身打扮好，倒是让人不好看出他是谁。

其实明明看起来像是环卫工人穿的橙色小马甲，在他身上看起来却像是新潮工装。如果说他这身是Dickies的新款代言，怕是Dickies的老板都会信。

周森收拾好之后在玄关处的半身镜前看了看自己身周，取了一旁备好的小册子收在了小马甲内衬里，确定都没有什么问题。

万事俱备。

那就出发吧。

夏入秋，九月十八，晌午。

帝都戏剧院，又称大剧院。

此时距离昆曲团带来经典昆曲剧目《桃花扇》，还有一个小时。

在大剧院右后半区的二层看台，有一个座位在网上被订购锁定了，在售票区变成了红色，其实这区域在平日里上座量并不算太多的大剧院里可能算得上是冷门区域。

因为这个位置好像距离舞台又不近，价格却又最高，怎么看都不实惠。

除了一些沉浸戏曲好多年的老戏迷们会在这挑挑位置，其他人都不会选择这里，可那些老戏迷大多现在腿脚不利索得连门都出不了。

这大剧院排各种戏剧的上座啊，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大剧院的售票处，售票的秦大爷瞧见了最近连番来赴场子的老主顾，一看就笑得咧开嘴。

“老位置？”

“老位置。”

一个带着旅行鸭舌帽，穿着橙色小马甲的大爷看着选座屏幕上，自己选定的座位变成红色。

若是平时他就是心满意足地转身到附近溜达一会等开场了，但这次他发现挨着自己座位旁边的一个位置竟然早就是红色了。

他摇了摇头，晃晃悠悠地揣着小石头继续溜达去了。

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戏友？

或许会是个知性的时髦老太太？

那敢情不错。

就是怕沾染点什么香水味，回去自家那老太婆又要跟自己闹别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