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担心友人会拿什么有毒之物来见自己,于是拿手指沾了沾那玩意在口中尝了尝,他惊讶地发现这不就是后厨中经常用到,必不可缺的调味之物吗?
然而在蔡邕的印象中,寻常百姓人家用的食盐大多掺杂不少杂物,饶是稍微富贵些的人家,后厨所用也决然不可能有这种精致如雪的食盐。
“此物,群峰你从哪里弄来的?盐铁向来是家国根基,此物味道杂而不乱,若是制成本钱不多,实乃利国利民之物啊!”蔡邕忍不住感叹道,就算远离洛阳几近十年,就算胸腔中的抱负逐渐热情不再,终日仍要读一读经文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大汉家国?
顾峦迎上友人的目光,哈哈大笑道:“我还当你早就清楚此事了呢,你难道不知最近徐州糜家在扬州的动作,而糜家与济南之间关系匪浅?”
蔡邕没理由不嗅出友人话中的意思,既然提及了济南,莫非此精盐也与那位近一年在济南声名渐起的郡丞有关不成?
一想起荀幽,由不得蔡邕他不感慨万分,不论是卢子干于书信中的大肆赞扬,还是亲眼所见,他对荀幽确实十分欣赏,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手书出那首望岳挂在书房,每日都仰头看一眼来回想他年轻时的壮志豪情了。
“该说不说,伯喈兄的你的眼光倒是毒辣无比,听说糜子肿精盐炼制皆出自吉乡候之手,徐州盐业如今得那位朱刺史鼎立支持,而扬州一向喜欢与来往行商做生意,此等精盐无异于天赐良机,糜子肿既然有意交好吴郡世家,我头上那群老家伙也乐得分一杯羹给这位徐州糜家的家主,现在来看,当初那些在背后数落我将元叹送往北方济南的老家伙们估计要不了多久又得来巴结我了。”顾峦摸着下颌的须髯,又畅饮的半杯酒水,佐着新送来的爽口凉菜,心情大好。
“这才一年的时间吧,泰山一别后,没想到不群已经开始联结徐杨二州的关系了,果真黄巾战场还有洛阳传闻的背后,并非他全部的能力,还真是英雄出少年。群峰,我们这群家伙也该服老了。”摩挲着手里的细腻精盐,蔡邕微笑着不加掩饰对那位后辈的赞赏。
顾峦同样哈哈大笑,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而是爽朗道:“要是越活越回去了才是我大汉的苦痛所在啊,元叹北上后曾写了一封家书寄回来,过往颓败的济南如今当真焕然一新,让元叹在那里历练,我也安心放心,我就说那小子日后势必能中兴我顾氏的。”
“不群去年曾经与我相邀,若是有意可携家北上,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客套的说辞,加之在吴郡住久了,也不愿南北颠簸,元叹怎么看?”蔡邕突然抛出了这么句话道。
旁边这位顾家人,尽管在顾氏中绝大部分人看来顾峦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可知根知底的蔡邕自然清楚顾峦的想法见解是平庸之人很难苟同的。
所以眼下在他有些迷茫的时候,蔡邕自然想征询一下这位朋友的意见。
“元叹与我的家书中提到,荀郡丞对兴修学堂一事十分上心,加之济南的经文典籍与天下差别极大,不过这点他也没有细说,我没见过吉乡候不清楚他的为人,但是伯喈兄既然对他万般推崇,那样一个人想必伯喈兄就算举家搬往济南,吉乡候决然不会亏待的,更遑论还有位礼贤下士的刘府君,伯喈兄你可真是多虑了。”顾峦白了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蔡邕,没好气道:“不像被家族绑缚的我,你要是去了北方,这浩大吴郡,我该去找何人解忧啊?”
在顾峦的长吁短叹中,一位蔡府的门房匆匆小跑来凉亭中,朝着蔡邕恭敬禀报道:“老爷,门外有两人求见,来者自称荀幽,从济南来,是老爷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