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是一座城市的良心。

盲道，是一座城市的人性化体现。

和健全人一样，盲人同样需要日常出行、吃饭购物、工作就医。

但他们能否安全顺畅地上路，很少有人去关注。

杨帆路过怀里竖着盲杖，高过头顶的小女孩身旁时，停了下来。

小女孩眼睛清澈，但目光没有焦距，她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很近，连忙抱紧怀中的盲杖。

杨帆看了一眼小女孩前方的路况。

路面施工，有一小区域板砖被挖走，包括盲人道。

施工路段，周围拉上了警戒线。

“需要帮忙吗？”杨帆声音温柔道。

小女孩脸上露出阳光的笑容，很高兴，连忙说道：“谢谢大哥哥，能帮我绕过这段路，再带我过马路吗？中午我过来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现在回来路就没了。”

“好，你跟着我走。”杨帆主动抓住小女孩手里的盲杖的一头，领她绕过施工路段。

其实也就几米的距离，对正常人来说，几秒钟就走过去了。

但就是这么几米，把小女孩拦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

“左，1，2，3……右，1，2，3……右，1，2，3……”跟着杨帆走，小女孩嘴里小声念叨。

杨帆没打扰她，带她绕过施工路段，再穿过马路。

“没家人带你，你自己是怎么过马路的？”过马路的时候，杨帆问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露出笑容：“我跟着人群走呀。”

看着空旷的斑马线，就自己和小女孩，杨帆问道：“比如现在，没人过马路，就你自己，你怎么办？”

小女孩有些为难道：“如果没人过马路，我自己过，妈妈说能不能抵达马路另一头，需要靠运气。”

杨帆有些沉默。

小女孩似乎在安慰杨帆，说道：“人的运气向来都很好的，我的运气也不差，自己过马路很多次了，没有被撞过一次。”

杨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要是被撞过，哪怕就一次，我现在就看不到你了。

小女孩露齿而笑，牙齿很白：“妈妈跟我说，一个人过马路时，要保持匀速，千万不要走走停停，那样司机难以判断。每次过马路，我都要竖起耳朵认真听，通过听发动机的声音，判断一辆汽车离我的远近。”

一个盲人过马路，最先考虑的竟是健全人的感受，杨帆叹气，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过街信号灯加装上声音提示了。

以前他总觉得多此一举。

原来是自己没考虑过这个世界还有人看不见，有人需要这个声音。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过街信号灯都有声音提示。

小女孩很开朗，没有盲人普遍存在的孤僻和自卑，兴致勃勃说道：“我出门最喜欢坐地铁和轻轨，因为轨道交通有规范的报站系统，能够顺利找到方向。最害怕坐的是公交车，因为有时线路报站系统不规范，有时多趟公交车同时进站，还没有找到要乘坐的那趟车，公交车就开走了。”

杨帆认真聆听，有视力障碍的人，出门的确很不容易。

重新踩上盲道，小女孩停下脚步，口中不停地跟杨帆道谢：“谢谢大哥哥，谢谢，我可以自己走了。”

杨帆放下盲杖那头，看着它触碰到盲道，看着小女孩长舒一口气，柔声问道：“你刚才站那里等多久了？”

小女孩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小声问道：“幽幽，现在几点了？”

智能手表立即给小女孩报时，听完后，小女孩脸上露出笑容，回答道：“半个小时这样。”

杨帆轻叹：“很多人不懂你的求助动作，你为什么不出声呢？”

“晚上人少，我也请过路人帮忙，但他们没回应就走了。”小女孩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杨帆不知道她是先天性视力障碍，还是后天的。

如果是后天，那这个小女孩的内心无比的强大。

“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可能他们太害怕这个社会，害怕被欺骗，请你原谅。”杨帆惭愧道。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小女孩有些慌乱起来：“我妈妈，我等不到帮忙，我妈妈也会找过来，接我回家的。”

“你家还有多远，我送你。”杨帆笑道。

“不远了，只要盲道不被侵占，我能回到家，我妈妈也会在小区里等我。”小女孩缓步前行，盲杖点一下，走两步。

遇到拐弯，她才会停下来，重新定位。

有些盲道不是很人性化，有漏空的地方，但小女孩凭借超强的记忆，顺利通过。

看着小女孩身上的穿着，杨帆没问她有没有养导盲犬。

买不起，养不起。

虽然导盲犬是盲人的眼睛，但它们仅仅是少数盲人的标配。

杨帆对待导盲犬是最温柔，最心疼的。

一条狗想成为导盲犬，初选的门槛就很高。

导盲犬的品种一般是拉布拉多猎犬和金毛猎犬。

原因是，这类品种的狗天性温和，攻击性弱。

然后还要检查狗的家族病史，以及有没有攻击过人类的行为。

想成为导盲犬，它的父辈、先辈，都不能有任何伤人记录，挑选标准甚至比警犬还高。

这只是第一步。

学习报道之后，导盲犬还要经过一系列的专业培训。

比如，拒绝食物的诱惑。

贪吃是狗的天性。

但工作人员要遏制它，用一些特殊训练，让导盲犬学会主动抵制诱惑。

并且，它们必须随时听候主人命令。

导盲犬在工作时，难免会受到其它动物的干扰。

但只要主人一喝，导盲犬坚决不搭理。

杨帆看过一个视频，一条二哈对着导盲犬大呼小叫，似乎想要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