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山的后山,在那片云海前的绝壁之间,站着一个眺望夜中长安城灯火的青年。
夜渐渐深,绝壁间回荡着瀑布破石而出的轰鸣声,廊间结着的紫藤果在夜风里飘拂,宛如铃铛。
青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书院思过崖,地势很高,是观看长安城景象最佳的地方,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于书院的圣地,书院派出去的天下行走都得在这毕业。
不知何时一个老人走上陡峭的石径,他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右手边搁着一个黄泥酒壶。
青年回头躬身行礼。
老人提了提食盒给予示意,然后缓缓走向雨廊那的石桌,坐在了下来。
崖洞的雨廊是宁缺囚禁时,师兄们搭建的,已经承受了一年的风雨,不再像一年前搭建时那般新了。
青年是林长安,老人是夫子。
夫子不急不躁的打开食盒,里面是牛肉,紧接他着倒出清冽的老酒。
夫子看着这个傻徒弟又来看着远处夜色下的长安城,看着那处的万家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他坐到身旁。
“你都知道风从何处起,黑夜从何处来,怎么还有这些无聊,复杂的情绪。”
林长安抬头望天:“我又不是无所不知。”
夫子也抬头望着这漆黑的天穹,说道:“你知道的够多了。”
林长安叹息一声:“老师,我说的不是那个。”
夫子闻言一怔,忽然大笑起来,挥了袖子,显然十分的畅快。
“君陌,上来。”
“让二师兄上来干嘛?”
…
他问着,然后走到夫子这边,看着食盒的牛肉,想到了那头吃肉的老黄,估摸是这么高的地方它爬不上来。
所以说养宠物还是要慎重选择,不然吃两斤牛肉,要躲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多不容易。
夫子夹起一块带着明亮筋丝的牛肉,送入唇中缓缓咀嚼。
“让君陌过来跟你讲道理。”
林长安坐在夫子身旁,用手拈起片牛肉扔进嘴里,一时不解,蹙起了眉头。
“老师你笑什么?二师兄过来给我讲什么道理?”
“老二为人正直,正直到有些木讷,最适合教育你,齐人之福哪有这么好享受的。”
“老师,您这是说得哪里话。”
夫子神情微异,感慨道:“雁鸣湖那养了七八个女子,大河国,西陵,月轮国…都有些不清不楚的,你还问我说的什么话。”
林长安一时被夫子说蒙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那感情的事多麻烦,都长的那么漂亮,尽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怎么开口呢!
他低头沉默思考着。
夫子见他有些吃瘪,继续攻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半年里跑去大河国不下十次了,这偷偷摸摸像个什么事。
赶明儿我让李慢慢走一趟墨池苑?”
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说这些干嘛?您哪懂这个!”
夫子抚了抚须,半响后严肃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相貌可不输于你。”
林长安连连点头:“哈哈哈,是是是…哪个,弟子要是结婚,您的大礼准备好了吗?”
夫子从食盒侧拿出一个小圆酒壶扔给他,笑着说道:“就这个。”
林长安看了看手中的小壶:“当时我新宅入迁,您给了我一盒酥饼,没说您什么,结婚大事这说得过去吗?您咋这么扣!”
夫子敛了笑容,认真打趣起来:“你啊,你啊!又不是一次的事,急个什么!”
林长安听得直摇头,这是人话吗?
夜色愈深,星光愈淡,不一会,大师兄和二师兄缓缓走了过来。
老二拜在老师门下以来,一直谨守礼数规矩,世人皆知是最讲道理的人,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像是等着老师的话。
这样倒是更好,省得扯着无聊的话题。
大师兄关心问起宁缺去参加盂兰节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