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挥手,“来人,拿纸笔给这位公子。”纸笔很快就拿了上来,虽然郝世强等人很反感墨谦,但是却更想看到墨谦被羞辱的场景,而且看着这小子跟颜锦心的关系,打压他也就相当于间接打压了颜锦心,何乐而不为?
“真竖子耳,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看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郝世强讥笑道。
墨谦没有理会他,抬起头往天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暮色沉沉,津门城当中已经起了点点星火,但是天边的斜阳却并没有完全落下,依旧依偎在远处的山头处。
墨谦沉思着低下头,写下了第一句。
“白日依山尽”
“哈哈哈。”郝世强大笑道,“夸下这海口,我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呢,这样的诗句我们扬城便是小儿也是能做出来的,欧阳先生你说是不是?”
欧阳端瞥了一眼,微微点头,这第一句只不过是普通的描写罢了,白日依偎这远山落下,缩万里于咫尺,有点意思,却非绝妙。
但是只是第一句,还不能做出什么判断,所以欧阳端也不敢说什么。
周围的人除了那个妇人,其他的鉴赏能力都不是很强,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能默默看着墨谦继续写下去。
只见墨谦缓缓在纸上写下,“黄河入海流”。
“不错!”欧阳端和那个妇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评价了这么一句,津门自古就是黄河入海口,这一句不但合衬津门的地理位置,而且将揽月楼能够看到的景色也一并写了进去,使得咫尺之间就有了万里之势。
还不够!欧阳端在心中暗暗说道,若是只有这一联的话,那只能说明墨谦对于诗作的技法用得熟练,将景色写得如在眼前。
但是下一联再没有能够将诗作上升到哲理的程度的话,那充其量是一篇匠作,流于俗套,到底是千古名篇还是败笔,就要看对方怎么处理了!
欧阳端死死盯着墨谦,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怎么写,虽说对方现在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竟然很是希望能够看见一篇佳作。
墨谦右手执笔,笔尖在砚台的墨汁当中缓缓蘸浸,却没有要写的意思。
“我说你这小子……”郝世强忍不处于住出言相讥,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被欧阳端拦住了,“东家,让他好好想想,不要打扰他。”
转头一看,顷刻间墨谦早已在宣纸上笔走龙蛇,提笔动笔,雷霆万钧,与刚才第一句的静态完全不同。
墨谦之所以停下来,不是因为他想不起来这诗的下一联是什么,而是因为这一联,蕴含了太多的哲理,包括自己现今的处境。
自打来到大齐,为人处世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偏安一隅,当个悠闲的富家翁,但是一个只有能力而没有自保能力的富家翁,在别人的眼中无疑是一块肥肉。
自己无能,就被别人欺负,李无心欺他,凌子虚欺他,黄琛欺他;
国家无能,就被他国欺之,犬戎欺他,安南欺他,就连高丽也踩上一脚。
试问这样的人生,谁喜欢?
在京城待了太久了,无论做人做事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只是到这津门,看到这片无尽的大海,才想起自己一隅偏安的狭隘,既然七尺男儿,何不做一番自己想做的事业呢?
所以这一联,也是为了自己而写的。
“欲穷千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