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淬火吗？”
“不错。”
“那我们可以凿一个小池，然后把水挑来。”
“这不行，”欧冶子摆了摆手，“铸剑淬火要用到活水，池中一滩死水，又怎么能铸造出好剑呢。”
罗克：“......”
他之前淬火都是随便把剑胚往水桶里一放，哪里要那么麻烦。
但没办法，欧冶子这人说一不二，罗克只能跟着做。
幸亏罗克体质已经加强了许多，这事干起来倒也不怎么累，不到中午已经凿了一条长长的沟渠。
抽了个休息的空档，罗克向欧冶子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事，“师傅，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
欧冶子看了罗克一眼，他那明亮的眼神似乎能看透罗克的灵魂，“仙，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要看你怎么界定仙之一字。”
这答案出乎罗克的意料，“我是说飞天遁地的那种神仙，有移山填海之威。”
“唉，”欧冶子微微叹气，“徒儿，以你现在的实力，飞天遁地，移山填海难道做不到吗？你在普通人眼里又和仙有何区别？”
“可是我说的是.....”
“你说的是飞升上界，寿命无限的那种仙人？没有，一个都没有。”
听到这话，罗克沉默了，要是这么说，那他这个系统走到最后，会是哪一步？
欧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想那么多，以你目前的寿命还能活三五百年，你和仙人又有什么区别，无穷无尽的寿命，难道就一定是好吗？”
“有这时间思索那数百年后的事，不如做好眼前的。”
眼前的事.....铸剑吗？但我进这个幻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师傅，我想学那通天的本领！”
罗克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和那孙猴子有点像，他期待自己也能被师傅在头上敲三下，然后学习什么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
但欧冶子却笑道：“通天的本领，我也不会，我这辈子只会铸剑。”
如果罗克没见过欧冶子那无敌的身姿，他或许就信了。
或许是见到罗克沉默，欧冶子继续道：“很久以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铸剑师，我这一生只想铸造一把锋利的宝剑，我对剑的感情尤为笃深。”
“或许是我只专注做一件事，我的技艺越来越精湛，名声鹊起，有一次我受越王之命铸剑，那把剑我花了许多心思，但没料到铸造到一半炉火灭了。”
“这可是要命的事！”
罗克插嘴道：“那越王以您生命为要挟？”
“不，”欧冶子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想到这样一把传世宝剑即将毁于一旦就痛心疾首，不知为何，我身上竟爆发了一阵庞大的战意，我手一招，那炉火再次猛然升起！”
“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
罗克前面听得好好的，但听到后面这一句，他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您不知道，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确实不知道，”欧冶子双手一摊，“后来我想，这世间的事或许就是这样，当你无比想要完成一件事的时候，你的心底自然而然就能爆发出那种无敌的信念，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切困难都不能阻止你，所有的险阻都能迎刃而解。”
罗克看着欧冶子布满皱纹的脸庞，幽幽一叹，“如果一切都那么简单就好了。”
欧冶子拍了拍罗克的肩膀，站起来道：“徒儿，不要纠结什么仙不仙的，这世间最强大的是你心中的信念啊。”
“只要你的目标在前方，只要你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哪怕前方有仙人拦路，你亦可杀之！”
听到这霸气的话语，罗克脑子里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呆了许久，最终喃喃道：“信念，一往无前的信念吗.....无敌之姿。”
这时再回忆起拿承影时的那个幻境，在紫松林处和白衣男子的对话。
白衣男子曾经问：“你的信念是什么？”
当时罗克回答的是，“我没有信念。”
但这一刻，他这个答案好像要被推翻了，他期望做那个有我无敌，一往无前的人.....
待罗克缓缓抬起头来，天边的晚霞尤其鲜红。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呆坐了一下午，远处，欧冶子已经凿了一条长长的沟渠，“徒儿！开凿放水咧！”
“好咧！”罗克站起来回应了一声，接着他走到溪流边上，把那最后一截补上。
“哗啦”一声，溪水沿着新凿的沟渠缓缓改变了流向，向着铸剑炉旁奔涌而去。
欧冶子笑了，笑得脸皮像个苦瓜，罗克也笑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好像什么也没学到，但他补全了心中的缺失。
“徒儿，焚香斋戒一定要诚恳！”
“是，师傅。”
罗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跪坐在屋内，对着眼前不知道是谁的神像拜了又拜，然后静坐，一直静坐，无聊到发慌。
片刻之后，把燃尽的香重新换上，欧冶子转身往外走。
罗克一愣，“师傅，你去哪里？”
欧冶子摆摆手道：“我去找点吃的，吃了一天素食，肚子饿得慌。”
“啊，这.....师傅，不是说不能杀生吃肉吗？”
“对呀，但这次铸剑的是你，斋戒的也是你，又不是我。”
听到这话，罗克脸色一黑，但.....
还真特么有点道理！
七天后，罗克感觉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不过这场折磨人的仪式终于结束。
他记得欧冶子铸造纯钧的时候，可是斋戒了七七四十九天，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坚持得下来的。
罗克这次自然不需要那么隆重，他又不打算铸仙剑。
“来吧，徒儿，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欧冶子把手中的金属球体抛给罗克。
罗克怔了一下，他看着欧冶子，总感觉对方刚才那话确实是对他罗克说的，而不是这个被他“夺舍”了躯体的幻境中人。
深呼吸了几下，他把心神收回到眼前的事中来。
汹汹的烈火已经在炉底燃烧着，罗克把金属块放入炉中煅烧，这个炉子他结合了后世的经验改造过，可以产生更高的温度。
但这金属块放进去烧了一阵，连点颜色都没变，罗克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这第一步就不顺利，这事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好做。
他拿起鼓风机往炉底使劲地吹风，火焰疯狂地燃烧起来，周围产生了炙热的高温，但这对上面的金属块一点用也没有。
“师傅？”罗克朝不远处的欧冶子瞧了一眼。
老头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个雕塑，一句话也没说。
罗克啧了一声，这事，该怎么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