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王伦目光闪烁,只见王修好整以暇,莫名有些心虚。
“表哥!”王理是个粗人,蠢蠢欲动。
王伦压着嗓子道:“光天化日殴打嫡脉,你想死啊?王惊玄也注意过来了!”
但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上前一步。
“好你个王修,殴打少主,还拒不道歉,我一定会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报给家主,不用等到年关演武……”
狞笑一声:“十多年了,连炁感都没有,早就该削了你的身份,到时候……”
王惊玄横插一脚:“别太过分了,王修毕竟是王家嫡系!”
两人顿时心怯,王伦心思电转,思索如何施压。
王修眉头一挑,上前三步。
“莫说我没有打他,就是打了,那也是叔叔训侄子,你个旁系子弟,家奴一般,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放肆!”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右手高高扬起,陡然挥下。
啪!
王伦怔住了,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没有想过,王修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将他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冻结了。
王并缩了缩头,停止了哭泣。
周遭的子弟们如同见鬼,这还是以往那个遭逢大变,一蹶不振的王修吗?
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火辣辣的痛,王伦像是做了一个梦,猛地起身,脸色迅速化为紫红,屈辱无比:“你!你!”
啪!
他又扇了一巴掌,这才慢条斯理收回手,瞧着那张脸上两边鲜明的掌印,毫不客气的呵斥:“给我滚!”
“表哥,我跟他拼了。”王理怒发冲冠。
王伦咬牙切齿,又感觉到两边脸上越来越烫,仿佛有火在燃烧,鼻下一热,流出两条鲜红的蚯蚓。
按住王理:“走!”
王修冷笑一声,心里痛快三分。
回头一扫,受到注目的王家子弟战战兢兢,无不避开他的目光。
王惊玄欲言又止:“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们很久没有聚过了。”
王惊玄大惊,他虽然是天才人物,究竟是旁系名分:“这,我,并少爷是家主的心头肉,我……”
“那算了吧。”
王惊玄想起往日光景:“等等。”
……
王惊玄名分虽然不高,但资质出众,在王家大院内不但有独立院落,还有专门的人服侍。
雅致小院,他道:“王修,坐吧。”
王修的目光有些奇异:“今时今日,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修少爷。”
王惊玄一脸僵硬,露出尴尬之色:“何必呢,何必要得罪王并,你也知道他是家主的宝贝疙瘩,再有两月年终演武,你就算削去嫡脉名分,也会有个厚待,家主将你下放到比较优异的家族产业,得一方逍遥,不好吗?”
“有酒吗?”
佣人送了酒来。
王修笑道:“十年前,你刚来大院,举目无依,和子弟玩警察抓小偷,你是我手下冲得最猛的那个。”
王惊玄尴尬之色愈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啊,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异人界顶级大家族的嫡脉竟然没有炁感,又怎能称得上嫡系?”
王惊玄轻声道:“你明白就好。”
王修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
身为异人大族嫡脉,却不是异人,好比坐着五常的位置,屁股下却没核弹。
他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明白,以往爷爷在的时候,这里是我家,哪有王并放肆的份!”
王惊玄默然,王修这辈子的爷爷,是王家上上任家主,家主王蔼的亲哥哥。
王并现在享受的一切,王修通通拥有过,并且只有一房血脉,比王并更尊崇十倍,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那时的王家上下,说得难听些,一条狗都恨不得把他当成祖宗供着。
“后来爷爷走了王蔼上位,倒还有我爹妈,王伦王理这般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看到自己人生的尽头。”
王惊玄无言以对。
“然后他们也走了,那时我多大?”
“八年了。”
“不知不觉就八年了,你信不信,这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的记忆从出生之时就已存在,那些阿谀奉承,那些谄媚攀附,回忆起来仿佛在昨天,真实的像是虚假,有时也会觉得,不过是南柯一梦。”
王惊玄柔声劝慰道:“此一时彼一时,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但人总是要向前看,我敬你一杯。”
说着给他倒酒,王修哈哈一笑,酒水在杯中微微荡漾,倒映出他笑意盈盈的脸。
摸住酒杯,一片冰冷。
“是啊,真假真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实,什么是虚?读过三国吗?”
王惊玄不知其意:“当然读过。”
“那我问你,虎牢关外,三英大战吕布,谁胜谁负?”
王惊玄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答案是人都知道,毫不迟疑回答:“自然是吕布!”
王修失笑。
王惊玄微愕:“难道温候没赢?”
王修笑道:“我再问你,这杯酒,是冷是热?”
王惊玄心下惊疑,此刻的王修,竟有些难窥深浅的味道,但酒是他倒的,笃定道:“当然是冷的。”
“错了,这酒是热的。”
“可是……”
只见他屈指一弹,一点火星从指间迸发,落在桌上,将酒杯边沿点燃。
王惊玄瞳孔猛缩,惊呼:“修少爷!”
“温候是虽败犹荣,后人传来传去只剩下犹荣;这酒却不同,我嫌它太冷,人心更冷,需得温一温才好喝!”
王惊玄讷讷难言。
王修端详那表面飘摇的焰影,一饮而尽,微微笑道:“你说的没错,前面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