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点20分。
张扬穿了一件白色运动衫,他没有穿西装,此时他已经放弃自己形象,他就像一头死猪,不怕开水烫他。
众人的掌声,他也不在意,机械一般坐在椅子上,等着《一次别离》放映。
……
电影开始,蓝色的天空下,白色的云彩,一辆向东驶来的绿皮火车,车厢内坐着焦急的男人。
他头上带着一顶白色帽子,他的内心极其纠结。
凯瑟琳还有郑秀雯都到现场看《一次别离》首映,当她们看到张扬穿这运动衫,胡子拉碴的模样,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以她们了解张扬的性格,他需要一段时间走出来,不要说女人,任何事物他都不会感兴趣。
火车突然出现故障,一群人呼呼啦啦下车,导演也跟随着他们,人们继续向东走着,走着走着,导演就掉队了,他倒在水坑之中。
一条狗跑过来,看了看导演,转身离开。
天色变黑,又变白天,红日东出之时,导演依旧躺在草地上,很快天空下起雨,在晴朗的日子里,天上下雨很奇怪。
下雨的景色很美,画面切换成黑白,画面不止是故事的载体,更像一首诗歌,远处的房子,柳树,还有一只跑来跑去的狗,当镜头移到母亲时,她正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问:“何时回家?”
当画面生起五颜六色的烟雾,远处传来猪叫的声音,天空中依旧还下着雨,导演依旧趴在水坑之中,他就像一只被丢失的死尸,没有灵魂,也没有烦恼。
披头散发的男人,他手里牵着猪,看了导演一眼,继续向西走,导演痴呆看着疯男人,他艰难爬起来,浑身湿漉漉跟着疯男人走。
雨停了,太阳当空照。
在场很多导演讨论着:“色彩表达现实世界,黑白表达幻想或梦境世界,他的电影依旧癫狂!”
“看过导演先生的《船》,他爷爷是喂猪的,猪和导演有一种羁绊,更多是一种符号,这个疯男人可能不是正常人,或者是哲学家,或者是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都看过张扬的电影,能猜测出个大概,要是普通观众,看的非常迷糊,不懂为何要这么拍,一句台词都没有,这是要做什么?
仰拍天空镜头,从右往左移动,空中飘落下来一个白衣飘飘的女人,她短头发,一身白裙子,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
这个女人从天降落后,她拉着导演的手,说着什么,疯男人似乎不耐烦,继续向东边走。
导演不理会女人,他跟着疯男人走,女人只好小跑跟着他们。
这是一个非常难懂的时刻,张国荣给陈果还有江治强他们讲:“女人就是导演初恋,幻想中的初恋说来就来,她要带着导演走,想要和他在一起,疯男人是导演的爷爷,能够给他哲学启迪,导演要爷爷,不要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奥。”江治强冷笑:“我说莫名其妙,怎么没台词?”
“张扬个人表达,你往后看就懂了。”
三个人一头猪,从野外来到城市,这里车水马龙,他们走到一处都是红房子的街道。
突然!听到一阵又一阵脚步声,三个人走到街道中间,一种苍白,无力感觉从荧幕上传播到每一个人眼中。
远景处的声音,一大群人举着火把,黑与红相交,在一座巨大工人雕像前,群众停下脚步。
身后传来大队脚步声,头盔防爆盾牌,还有一队又一队的制服,这是一种压迫感。
镜头俯拍到跟拍,三人淹没在人群中,雕像两边大队人对峙着。
突然有一个人,他爬到雕像上,汽油浇在身上,火光在他身上燃烧,他大喊着从雕像上摔下来,群众把燃烧的人围住。
人们把工人雕像围住,突然之间有了音乐,群众欢呼着开始唱歌。
“咱们工人有力量
穿上工装就不一样
让青春之火燃烧出梦想
一路让爱扬帆起航!”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样子,突然之间群众载歌载舞,他们的样子很癫狂,也很欢乐。
“惊为天人!”
陈果知道东北什么样,现在很多人灵活就业,他拍《榴莲飘香》去过东北。
他给江治强讲:“江老板,现在东北灵活就业几百万,张导演真是天人!就是打死我都想不到这么拍!”
“群众就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发不出自己声音,没有台词就是心境表达。”
“当一件事大到无法解决时,导演会非常痛苦。”
“《一次别离》要表达的东西,现实中大到无法从内心接受,导演就会走向癫狂。”
江治强也明白,张扬才是真的艺术家,香港这些导演跟他没法比,张扬的胆子很大,这是政治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