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传来一下叹息声:“再等一两天,等我要等的人到了,阁下自会明白,请原谅我……自闭太久了,要见……人,需要克服许多心理上的恐惧和障碍,请原谅,我实在需要帮助!”
这一番话,说来恳切之至。而且说那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最剖心的自白,也无不可。
路星辰又望向柴老,他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闭症,但知道他至少有十三年未曾见过任何人,所以,要他和我们相见,确如他所言,需要有一个对他来说,很是困难的过程。”
有两个人叫了起来:“天!这是严重的症状!”
这时,那盒子中传来了一下幽幽的叹息,接着,罗先生又道:“各位若能体谅一个身患重病者的苦衷,真是感谢不尽!”
路星辰没有说什么,其他几个人都忙道:“当然,那不算什么。”
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路星辰感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虽然不知道罗先生在玩什么花样,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除了既来之则安之外,也没有别的的办法可想。
于是,我就在这个庄院之中,一耽就是三天。
这三天,倒可以是,少有的清静日子,庄院中的藏书颇丰,而且大多数都是灵学方面的书。柴老爵士道:“这里可以说是收藏量最丰富的灵学图书馆了。”
这老头又讨好我:“这些书籍中所记载的,非常丰富。”
路星辰点头,发了一声:“对啊!”
藏书之中,有路星辰所未见的,所以单是看书,也不寂寞。而且,同来的几个人也不讨厌,围炉喝酒闲谈,也是人生一乐。
罗先生一直没有露面,但是每天都有三次通过那盒子向大家问候,每次都语音恳切地道歉,并且说:“我们等的那人应该到了,唉怎么
还不到,怎么还不到来啊!”
听起来,他比大家还要焦急,大家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了。
而且,从第二天起,他们几个人就发展出一种新的趣味游戏,就是竟猜罗先生邀请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和他们在等待的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假设,有的人提出的假设,匪夷所思,足以令人嘻哈绝倒。用这种游戏来消磨时间,倒也颇有趣。
由于聚集在此的人,都和灵学者有关,所以他们的假设,也都猜测事情一定和灵魂有关,但是具体的情形如何,却不得而知。
至于他们在等的是什么人,倒是意见一致,大家都认为在等的,一定是一个在灵学方面很有研究的大师,或是一个出色的灵媒——这方面的人,数目有限,他们甚至列出了三五个人来,各自在不同的人身上下了赌注,看谁可以胜出。
第三天晚上,大雪在停了一个下午之后,又纷纷扬扬的飘下来,雪夜围炉,喝着酒,天南地北,大家虽然都在情绪上有些不耐烦,但不至于到了不可忍耐的程度。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轧轧”的机器声,在静寂的雪夜中听来,格外刺耳。
那是直升机的声音,各人都立时想到,他们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这时,他们都在二楼的一个小客厅中,可以望到庄院中间的空地,直升机在那里降落。路星辰一个箭步走过去,拉开了窗帘,雪花纷扬之中,已看到直升机正在下降,把地下的积雪,扫得盘旋飞舞,蔚为奇观。
不一会,直升机停下,首先下机的是那个驾机的小伙子,接着,小伙子小心地扶着一个人下来。那人全身被件连头罩住的大黑袍罩着,只看出他的身形,很是矮小,却看不出他的面目。
驾驶员扶着那人走了几步,路星辰就已经肯定:“是一位女性,上了年纪的女性。”
有两个面露怀疑的神色,就被柴老狠狠的瞪了一眼,仿佛在说:“路星辰的推理,你都有怀疑?”
在大雪纷飞之中,驾驶员和来人进了建筑物,也就在这时,厅堂一角的扩音器有了声音——罗先生每天就是通过它向他们问候的,这时,当然还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为有点发抖,他道:“各位,我们等的人来了。”
各人都不约而同的闷哼了一声,罗先生又道:“可是我暂时还不能和各位见面。”
路星辰冷冷地道:“别考验我们的耐性。”
罗先生忙道:“千万别误会,我和来人之间,会有一段对话,请各位留意倾听,因为这是事情的起源,请各位再忍耐一会,事情一定能令各位感兴趣的。”
柴老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在扩音器中,可以隐约听到罗先生在喘气像是他的心情紧张之至。
过了一会,听到了开门声和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很是不满和恐惧;“这……是什么地方?”
接着,便是罗先生的声音:“放心,司徒琴女士,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会得到应有的丰厚的报酬,只要你肯充分合作。”
那被称为司徒琴女士的老妇人,答应了一声,接着,罗就问了个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问题:“司徒琴女士,你认识我吗?”
老妇人的回答,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她道:“不认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
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他们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可是又全然无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他们只好用心地听下去——罗先生既然恳请他们听他和司徒琴女士的对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罗又问:“在你的记忆之中,是不是对我有印象,或许你曾听什么人说起过我这样的一个人?”
在这个问题之后,是好一阵子的沉默,想来是老妇人正努力在记忆之中,搜索罗先生的印象。
约莫一分钟之后,才听得她回答:“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
罗先生并不气馁,仍在追问:“或许我现在太老了,跟你脑中的印象不同,这两张是我早年的相片,请你看了,再仔细想一想。”
这时,不但他们好奇,连老妇人也忍不住问:“罗先生,你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我从那么远请了来,就是为问这样的问题?”
罗先生的语调显得有点急躁:“你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再说,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的沉默,司徒琴女士的回答仍然是:“对不起,我没有印象——我没有见过你。”
罗叹了一声:“那我只好说一些往事,来唤醒你的记忆了。”
司徒琴讶然:“往事?谁的往事?”
罗道:“你的——你曾在一家医院的妇产部门服务多年,是不是?”
司徒琴女士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是的,红十字医院,我从护士学校毕业之后,就在妇产科服务,一共三十七年,以最高荣誉退休。”
罗道:“真了不起,你在三十七年的工作之中;一定照顾过许多初生婴儿了。”
司徒琴道:“当然,太多了。”
罗道:“多到记不清?”
司徒琴“自然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