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倾月转身看着远处的建康城,疏离的微笑中添了几分真心。子乔兄,你当来看看那日月真君今天的异常,可真是有趣,本是不算确定的盟友,意外的被一只狗栓住了,有趣,很有趣。
唔……这是……怎么回事?
宁小象感觉自己恍惚了很久很久。
我记得,我在汤山值勤,然后……然后顾散日屠杀了我天罗卫!对,我应该实在和那顾妖人斗法才是!我应该是使了全力出了拳,然后……好像老师来了?然后呢?再然后的事情呢?我这是……死了吗?
想到死,宁小象猛然警醒,一个挺腰坐起了身。
这是一个房间,迫近西山的落日撒进了轻纱幔卷的窗轩,被窗前的合欢叶子剪做了丝绢,一只细细雕琢的四脚金兽伏在地上,散着袅袅娜娜的篆烟香,案几上还留着茶盏,似乎有些残茶但业已不多,案旁尚有小炉候火,点点灰烬落。
房间正中是一席芙蓉暖玉床,绣了金线的绫罗勾搭着嵌了鮫珠的绸缎在床上肆意缠绵,殷红的帘子半垂着,懒懒轻摇,恍若美人腰。
宁小象正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
醒来的宁小象一片茫然,完全摸不清这到底是哪般境况。
“呵,醒了?”
妖娆鬼魅的音色在耳边飘散,宁小象惊急回身,恰是看到了不知何时倚在床边的顾散日。
散了发髻的顾散日换过了一袭红衣,领边袖口滚着繁碎琐杂的金绣,耳边垂了几缕墨丝,落在广袖红衣上,妖冶张扬。
宁小象有些晃神。
“宁大人在想什么?”顾散日觉得现在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大像真正的宁小象了,但顾散日很清楚地确定自己没抓错人。疑惑间,不由拢了眉尖,端的是颦颦蹙蹙。
“顾真人……”宁小象觉得自己很不对劲,遂咬了舌尖,强迫自己醒了神,“顾真人杀我天罗卫尚可说是护短,回护门人,可如今这般掳我至此,却不知为何?”
不知身在何处,总得套出些什么,才好思量脱身之策。宁小象心下揣摩,也不知天罗卫如何了。
“宁大人无需这般套话,”顾散日倒是不在乎宁小象心里的盘算,“此处是我合欢宗的极乐阴阳殿。”
宁小象愣了下,没料到顾散日这般好言语。“顾真人掳了我,是真的不怕与大晋为敌了?顾真人该是对上过高将军了吧,落荒而逃了?”想到高高在上的炼虚合道高手狼狈逃窜,宁小象心情大好,字里话间便带上了些讥讽。
“哈哈哈哈,我是该说宁大人太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太傻呢?你那好恩师高倾月高大将军,可是把你买给我了呀,宁大人。”成为一个合格的变态,首先需要一些刻骨铭心的背叛,顾散日心道。
“这不可能!”宁小象知道高倾月不是好人,但自己对他还有价值,不应该就这么抛弃了自己,除非……
“有什么不可能的,宁大人不会现在还没发现吧,你现在,只是我的禁脔了,宁……小象。”收敛了唇边的假笑,顾散日伸手拽过宁小象身前的绳子,把绑得分外漂亮的人拖到面前。
!!!宁小象这才惊疑得发觉自己被绛红的绳子捆了个结实,虽说自己不喜南风,但到底建康城尚奢华风流,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比如,现在自己身上绑着的就是极富盛名的龟甲缚。
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顾散日的修长白皙的手已是抚上腰际,顺着绛红绳子划过人鱼线,引得宁小象一阵战栗。
另一只手轻拢慢捻,留恋胸前,温凉的指尖上移描画着微颤的喉结,勾过紧绷的下颌,点上了异常柔软的檀唇……
宁小象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对劲,反应迟钝,警觉奇差,连浊气也……不对!自己的浊气,不见了!
惊恐和绝望的刺激下,宁小象终是得了几分清明。
“终于发觉了?”顾散日笑得勾人,“既抓了你,我自不会给你逃脱的机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变态,还需要彻底失去的绝望,顾散日很真实得在开心。
一切都完了。
权利、地位、甚至是千辛万苦得来的力量……都失去了,就连自己的身体也背叛了。
“……香……”
“咦,还没全失了神智?”顾散日有些惊讶,“合欢宗里点的,自然是合欢香。”
篆烟写意,缱绻满室春情。精妙的指尖撩拨挑动着身体失控的欢愉,潮头与浪尖起伏追逐着四散飘零的意识。
宁小象渐渐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清醒,身体却越来越沦陷。
就好似灵魂出窍那样,在天上冷静得看着,而肉体在人间溺水沉落。
他“看”着顾散日带着自己的身体翻云覆雨,抵死缠绵;“看”着自己眼眸尽散,绝望泪痕残;“看”着轩窗外新月初上,辉映合欢花影乱。
这世道如此不堪,何故流连忘返。且忘了吧,那繁华熙攘的建康终是容不下自己的,却容下了心底的那道倩影……就这样,放弃。
我终于,又一次死了。
宁小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