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倾月接住碧玉枕,默然半晌,道:“我侍奉母亲数十年,原来还是比不过那个忤逆的孩子。”
老妇人狂笑起来:“你一个野杂种,死妖孽,怎配和我家月儿相比?你连月儿的一根手指头也及不上!来人哪,你们睁大眼珠子瞧瞧这个妖孽,他不是我家月儿啊!陛下,你的大将军是一个妖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王子乔微微蹙眉,踏前一步,又被高倾月伸手拦住。
两人对视片刻,王子乔的眼神转冷:“倾月,这红尘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不过是你证道的磨刀石。不要磨着磨着,把自己从一把刀变成了磨刀的石头。”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高倾月对老妇人欠身道:“母亲暂且休息,我事务繁忙,明日再来向你请安。”
“苍天啊,为什么你不一道雷劈死这个妖孽!我的好孩子月儿,你死得好冤屈……”
王子乔负手站在庭院里,静静听着老妇人的嚎啕大哭,神色漠然无情。
“这是个祸害。”他看着高倾月,“一旦此事让玉真会知晓,一旦她落入玉真会之手,以他们的手段,至少有数十种法子可以查出她并未疯癫。”
“那又如何呢?”高倾月淡然一笑,“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力量,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大晋上下,我说的话,谁能不信?”
王子乔凝视着他许久,眼中透出一丝冰冷的讥诮:“你请来一个个郎中诊治,是希望听到他们说她真的疯了,对么?她还是把你当成自己的月儿,她只是疯了,说胡话而已。倾月,你想要这种廉价又可笑的亲情么?”
高倾月没有答话,隔了许久,他缓缓地道:“子乔,这是我欠她的,你明白么?我出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一睁开眼,只看到我一个。我从不晓得亲人是什么样子的。直到高倾月溺水而死的那一天,她紧紧抱着我,哭得痛不欲生。”
王子乔淡淡一哂:“这有何意义?所有的爱恨喜怒不过是一场幻梦。倾月,当初我告诉过你,红尘能入,也要能出,无需沾上半点尘埃。”
“能入能出,不沾半点尘埃。”高倾月深深地注视着王子乔,“可是红尘本就是尘埃。半点不沾,来此世间又有何意义呢?”
“胜负便是意义!”王子乔断然说道,目光冷酷如刃。
“有朝一日,当你俯瞰火山喷发,洪水滔天;当你漫步诸天各界,掠夺本源;当你穿越璀璨星海,抵达遥远的宇宙边缘,一穷道之极限。”
“当每一方天地的生灵,不过是匍匐在你脚下,予取予求的刍狗。”
“你终会明白,情感不过是虚幻而脆弱的东西,唯有胜负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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