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禺子期不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板车前躬身行礼,“晚辈禺子期拜见老前辈。”
“哦......我这是在哪儿呢?”车上老者微微支起眼皮看了一眼牌坊,“人间四月天——不坏,确实比山外暖和许多。走吧年轻人,别挡道。”
“老前辈——”禺子期不敢阻拦,只得陪着笑随着驴车亦步亦趋向前缓行。
“老前辈,今日幽蓝小筑有私人聚会,老前辈气度非凡,又是饱读诗书的当世大儒,自然是我家主人亲自邀请的尊贵宾客。如若方便,晚辈斗胆,请老前辈出示请柬,好让我家主人亲自出迎。”
一席话虽然啰嗦,却是从头到尾毕恭毕敬,完全听不到半个“不”字。可老者依然没有答话,更没有停下驴车的意思。
李连见拦阻不住,再次伸手去拔佩刀。
哪知“锵”的一声异响,三尺钢刀竟在鞘中断成数节!惊骇之余,李连不由得扔去手中刀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前辈!”禺子期看了眼李连,见他只是吓破苦胆没了战意,当下咬牙再拜继续说道:“晚辈只想前辈出示请柬,以全礼数。”
“傻孩子......”老者微微睁开双眼,上下打量禺子期说道:“驴都没你犟。”
“老前辈谬奖了。子期职责所在,更不敢故意为难前辈的......”
“谅你也不敢。”老者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卷扎着红绸缎带的信笺丢了过去,“告诉那几个老怪,就说西门来访。”
“西门?”禺子期伸手接住信笺,展开看时,却发现封面写着“拓跋九寨,七峰寨主,潘玉亮潘寨主亲启”几个大字!
“这......”禺子期心中一凛,似乎想到什么。
“不够分量么?”老者嘿嘿笑着,又从怀里掏出六七张请柬扔在板车上,长叹一声继续闭眼,“西门这名号真不好使了。若是当年,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宗主见到老夫也得毕恭毕敬......”
“老前辈言重了。”
“看看吧。老夫老了,眼神也不好。这七八张请柬,选一张够分量、能让人进去就好。”
“老前辈稍等。”禺子期不敢不接,拿起信笺一张张往下看去。哪知才翻了一半,脸色已经变得纸一般惨白,连话也说不出口。
“潘玉亮、隋楚才、廖奇峰......”老者掰着手指缓缓数了六七个人名,哀叹一声又道:“拓跋孤鸿死后,拓跋九寨也只有不是和尚勉强接下半招,比起百年大战那会儿,中土世界......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老前辈是银羽......圣子?”
禺子期双手一阵哆嗦,差点没把请柬扔在地上。
老者理都不理,抬头看着摇曳落下的黄叶痴痴念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输了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念罢,老者又拿起酒囊狠狠灌了口酒,“梦断香消四十年,该死不该死的都已死了,银羽圣子又岂能独活......”
听着老者梦呓般浑浊低沉的声音,禺子期不敢多说一句,接连“是,是!”应了几声便牵起白色毛驴缓缓朝密林深处走去。
一人一车渐行渐远。
直到完全听不见驴车“咿咿呀呀”的声音,跪在路旁的虬髯汉子才从打摆子的状态中逐渐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