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语气不咸不淡:“他没空,你叫不来的。”
他说了实话,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在挑衅。
班主任气得出去打电话叫他家长了,骂他现在是不可救药了。
班主任一走,里面的家长就骂得更加难听了,简直是肆无忌惮。
他本来浑不在意,一直到了看见了窗外的少女。
他浑身僵硬了。
少年脾气臭,他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不是个好人,身上唯一的美德就是——答应别人的话他从不食言。
可是前脚和她约法三章,第二天就和人打架了。
他来过办公室无数次,从前被数落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脊背上,他就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那些咒骂的话本来不痛不痒,可是一旦想到了会落在她的耳朵里……
少年捏紧了手心,绷紧了下颌。
——直到一个家长叫嚣着要去找警察,舒甜甜听不下去了。
她是班长,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多少能帮他说两句话。
她进来了。
他以为她会生气,会觉得他言而无信、不可救药。
——因为全世界都觉得他不可救药。
可是她站在了他面前,认认真真地和那几个胡搅蛮缠的家长辩论。
她帮他说话,毫不犹豫地站在他前面。
他觉得她在发光。
事情其实双方都有错,甚至少年一个人,对面好几个人;但是有句话叫做,打赢了进局子,打输了进医院。
家长未必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人多势众,他还名声臭,天然不占理。
说白了就是想要以多欺少,多要点医药费。
一位凶恶的家长被她说得恼羞成怒,愤怒地抬手就要打人。
被少年冷冷抓住了手腕,少年人眉眼凌厉,有种与年纪不符合的戾气。
他说:“我道歉。”
“医药费多少钱,我赔。”
放学回去的路上,少年不知要怎么和她解释打架的事,一言不发地送她回家。
她认真地说:“我拦你不是因为觉得你不对。”
少年侧目。
“是因为不想他们报警,真的去警察局的话,履历会不好看。”
他嘴角上扬,说了一个嗯。
她问他:“是不是上次堵我的那群人?”
舒甜甜还是认得那几只猪头脸的,联系一下时间地点,就猜到了那几个不良少年大概是还没死心,在她家附近守着,结果就撞上了他。
可是少年却一口否认:“和你没关系,和他们有点矛盾。”
他就是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格外严重,在办公室不肯说,在她面前还是不肯说,偏偏还要摆着一张凶巴巴的脸,仿佛恨不得人人都怕他才好。
她叹气,让他在楼下等一下,回去翻箱倒柜了一阵子,等到下来的时候,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气喘吁吁地找了一会儿,在一条街外,看见了那个臭着脸的少年。
刺头少年坐在便利店门口,如同众星捧月,他的那个小跟班正在手忙脚乱地帮他往手上缠纱布,大概是粗手粗脚弄得血迹斑斑的,他皱着眉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是了,好歹是校霸呢。
舒甜甜早就发现了,他手臂轻微地脱臼,手肘擦伤,不好好站着,其实是受了伤。
但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在学校里老师都没有发现。
她一出现,刺头的校霸同志凶神恶煞的表情一顿,下意识就要把手藏起来,但是好在反应快地忍住了,没丢这个人。
他丢不起这个人,把她拉去了角落里。
她说:“去医院。”
少年冷着嗓音说:“不去,我没事。”
舒甜甜有点生气,第一次和他吵架了。
她气势汹汹地要出去给他买药,觉得自己真的是摊上了这臭龙,狗脾气!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的钱已经全赔给人家了——没钱去医院了。
所以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就是花了最后几块钱买了消毒水和纱布。
她气死了,又有点好笑。
回来一看,果然他在生气,气谁也不知道,少年浑身写着厌世两个字,看见她回来了就把她逼回了巷口,凶巴巴地问:“你还回来做什么。”
语气那个嘲讽,表情那个高冷。
舒甜甜比他还凶:“来管你的。”
“别人不管,我管。”
她带了钱的,像是收拾一只捡回来的伤痕累累的猫,拉他去看医生、上药,然后带他去便利店,喂饱这只约莫没钱吃饭的猫。
吃人嘴短,连她的粉红色创可贴他都没出声拒绝,一直盯着她,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还应该给他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的时候,少年顶着贴了她粉红色创可贴的脸,突然间凑过来问她: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