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搅合起来,像是被猫弄乱又缠绕着的毛线球,理不清头绪。
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风,冷意让他打了个寒噤,他分明看见了镜子里的丁容也打了个寒噤,他很确定自己就在镜子里的这具躯体里,可是他的身体哪里去了?他灵魂出窍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梦?
对!肯定是一个梦,为了引导人类,他和同学们曾经运用幻术为人类造过各种梦境,有美梦,当然也有噩梦,现在他或许就是在这个叫丁容的噩梦里,他胸有成竹地想着,丝毫没有去想以前造梦时,他的行动是自由的,要不,他如何用幻术造梦?
人总是容易被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欺骗,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欺骗自己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的原因吧?
不过他的自以为是没过多久就被粉碎瓦解了,因为有一种东西不会说谎,那就是时间。
他和丁容一起上完了当天的课程,又一起用面包喂了路边的野猫,一起走过车水马龙的大街,穿过人声鼎沸的市场,拎着几样蔬菜,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踏上一段昏暗的楼梯,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他看到了她的妈妈,一个坐在轮椅上,一脸病容瘦小的妇人,她正抻着身子,用手里的扫帚在扫地,样子看起来很吃力。
“妈妈,放着我来就行了,你快躺着,怎么能不听医生的话呢?”她带着一丝的谴责,赶紧放下书包和手里的菜,扶着妈妈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妈妈乖乖地躺好,她一边絮絮叨叨地和妈妈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扫地、拖地、擦桌子。
一个大约三四十平米的家在她的手里鲜活起来,收拾好家,她又开始着手准备晚饭,动作熟练的让他觉得她根本就不用动心思,因为她一直在和妈妈说话,说早上下雨,隔壁的张阿姨把她捎到了学校;说路边的野猫已经记住她的声音了,听见她的呼唤就都从灌木丛里跑出来了;说买菜的王阿姨总是在她付完钱后,塞给她一根新鲜的黄瓜或者一个西红柿;说学校里有三个女生,很可怜,总是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只为找到那么一丁点的存在感……
他惊呆了,她说的三个可怜的女生就是那三个往她头上泼冷水的混蛋!怎么欺负她的恶人倒成了可怜人了?她的脑回路果然有问题!神经病!他鄙视地想:有本事你就告诉你妈,她们泼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你说的别人呀!
还没等他鄙视完丁容,就听见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外加四长。
“是爸爸!”她促狭地和妈妈抱怨,“妈妈,你老公又忘记拿钥匙了!”
她笑着把爸爸迎进了门,爸爸看起来憨憨的,他一边换上拖鞋,一边温柔地问:“我的宝贝,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妈妈有没有认真吃药呀?容容,放着我来,你快去看书吧!”
丁容一边把炒好的茼蒿倒进碟子里,一边说:“一会儿不看,书也跑不了!爸爸,你快和妈妈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说着就把那碟清炒茼蒿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她抬头时,言青言却瞥见了沙发背后照片墙上的一张照片,里面的那个小男孩怎么那么像他小时候?
这不可能呀!言青言把这归结于自己看走了眼,等他想仔细看看时,丁容却并没有给他机会,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