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师兄抹着眼泪继续看着曲顺和的记忆,曲顺和正埋头写着日记,泪水点点,湿了字迹。
“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有多么地想念你,想到枕巾湿透,想到每一个清晨晨光都透不进眼睛,可是你就像是随着黑夜来临的梦,总是与孤独的夜相伴相随,消失在晨光中不见踪影,我夜夜呼喊却寻不到你的身影,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在某个角落,某个我还没有找过的角落。”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出处,却让我归无可归,我不恨你,从来都没有恨过你,那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是我痛苦的慰藉,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一个让我走出这迷惘的机会,我困在一张网里,一点一点地把对你的爱和思念编织成网,我用了全部的感情去恨你,我成了这张网里唯一的猎物,走不脱,逃不掉,是我的不舍,是我的懦弱,亦或是我的情深,可是这张网只困住了我自己,你从来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我就在这张网里用恨来爱你,用埋怨来期待,用过去埋葬现在,我还是你抛弃我时的模样,不是害怕你回来认不出我,而是我害怕走出过去,我就和你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如果你来找我,而我忘了你,忘了别人都有的幸福。”
“你听见风起了吗?你看见我的思念了吗?你还记得我出生时的哭声吗?你能来看看我吗?不用说‘对不起’,不用拥抱,就看一眼,让我看你一眼,从此我的梦里便有了完整的你,我亲爱的妈妈,生我的妈妈……”
“原来……我从来不曾恨过你……
“原来……所有的恨都不过是伪装过的爱。”
……
景以柔看着泣不成声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看见的是自己,泪水也不自觉地跟着流了满脸,她要的其实和他一样,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妈妈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却仍然觉得孤单,以前觉得妈妈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可是现在,她却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家,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全身心托付的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在她做了所有的努力之后,她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和妈妈之间就像隔着透明的塑料薄膜,虽然那张膜又薄又透,她想要当作不存在的,可是她骗不了自己,也不敢朝这张薄膜下手,因为不知道捅破了,会不会像碎掉的镜子一样,再也没有复原的一天,于是,她小心地维护着这层膜,起码看起来还是挺光亮的。
师姐说:“所有的关系都应该是双方一起维护的,就像鼓掌,两只手要一同向中间靠拢,如果一只手不动,那是敷衍;如果一只手躲避,那就是拍不成;如果双方都下了死手,那就是打架。”
……
“为什么要让他在梦中得到,你不觉得这样更加残忍吗?”景以柔问。
师姐不回答,只是微微侧了头,问:“你们知道梦的功能是什么吗?”
景以柔摇了摇头。
花一万抢先问:“是什么?”
云尚飞抢先回答说:“让睡觉不那么无聊?”
夏之洲对云尚飞的回答嗤之以鼻。
诸葛果果却一反常态,一改往日这个世界与我无瓜的做派,懒洋洋地说:“兄弟,人才呀!”
云尚飞听到自己居然和“人才”这么高大上的字眼扯上了联系,立刻虎躯一震,朝诸葛果果发射了“你真有眼光!”的赞赏。
师姐说:“梦的功能是培养一个人的自我觉知。”
师姐停顿了一下,在云尚飞翻出白眼之前,她解释道:“就是对自己的洞察和理解,提醒你看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实际感受,摘掉你的面具,让你看清面具下的你自己,你的选择,你的情绪,你的内在需求,虽然在梦里得到,会让他更痛苦,可是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内心,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过是在用恨来表达爱,那么,他要学会的是面对现实,面对真实的自己,而不是和自己对抗,逃避,仇视。这也是我们造梦的初衷。因为看清自己,找到自己,把你从仇恨里拉回来的只有你自己,就像解开系在你心头上的那个结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这就是五福临门组给曲顺和造的第一个梦。
又过了一个周,眼看着曲顺和还在痛苦挣扎之中走不出来,五人组又在师姐的安排下给了他第二个梦——小蝌蚪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