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娜娜也在一种非常纠结的情绪中。她希望这个约会要非常非常完美。完美到什么程度呢？要到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满是粉红色的泡泡，满是甜蜜的气息，满是溺死人的温柔，满是漫天的星光，满是璀璨的焰火，满是让人心痛的柔情蜜意。

结束了晚餐，两人慢慢走在街上。一抬头，虽然在城市里看不到星光，却有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着，清冷地俯视着人间的悲喜离愁。

应该喝一点酒的。韩娜娜慢慢想着。酒精可以让她麻醉，也可以增添她的勇气。这两样东西这会儿她都迫切需要。

听着自己的高跟鞋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笃笃”地声响，韩娜娜在沉默中前行，独自品尝着离别前的淡淡哀伤。

晚风轻轻吹拂在她脸上，隐隐有些寒意。但是她不知道是身上的寒意浓，还是心底的寒意浓。

她想起因为致敬金庸这个主题，而她选择了李沅芷这个人物，但年深日久有点记不清了，就抽空又翻了翻《书剑恩仇录》这部小说。金庸老先生的小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旦翻开，就吸引着你往下看，不看到底就不肯罢休了。于是她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结束。当她读到香香公主决定成全陈家洛的政治理想，愿意留在宫中侍奉乾隆皇帝的时候，香香公主所要求的，不过是跟情人陈家洛共度圆满的一天，此生不再留遗憾。当这与情人游玩的一天渐渐趋于尾声，当她看到夕阳西下，知道此生的快乐终将随着太阳的落下而一去不复返时，香香公主哭了出来，也引来她的满面泪痕。

韩娜娜记得以前读金庸小说，有三处段落曾经让她放声大哭：程灵素死，萧峰自杀，以及香香公主自尽。如今再次读到香香公主准备为爱放弃一切的桥段，仍然不可避免地潸然落泪。

她非常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此时此刻，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她也有着这一天的快乐即将落幕的寂然和惆怅。香香公主完全是因为爱情而愿意成就情人的志向。她没有那么高尚，她是为了她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愿景，而不得不将初生的爱情萌芽狠心掐断。但这不舍而遗憾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要在放手前彻底满足自己一次，放肆一次，让以后日复一日回想起来时，觉得这最后地时光没有遗憾。

邱克修走在她身边，也同样的默然。月色下，这淡淡的微醺感反而更重了。被晚风轻轻吹拂着，他觉得很舒服，很惬意。原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用说话也觉得不无聊，反而胸中有种极度的满足感洋溢着，鼓荡着。

慢慢走到了一处高楼前，韩娜娜停下了脚步。

邱克修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韩娜娜租住的公寓前。

韩娜娜微微笑道：“我到家了。今天我选的餐厅离我家比较近。”

邱克修问：“你常去那里吃吗？”

韩娜娜道：“对。我喜欢那里的环境，而且也比较熟悉那里的口味，不用担心点了菜不知道端上来的会是什么。而且离我家近，走路就能到。所以你可以看出来，我是个生活要求很简单的人，按部就班的方式最适合我。”

邱克修重复地道：“按部就班吗？”他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是他现在无法理解无法体会的。

韩娜娜解释道：“就是不希望外界太过影响我。我轻易不会做决定，做了决定也不容易更改，因为频繁的变动会让我心烦意乱。我喜欢按照固有的生活节奏，朝着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方向慢慢走。这样的生活可能缺少激情、没有新意，没有璀璨的光芒和动人心扉的热烈，但是含蓄、稳定，让我有安全感。”

邱克修笑道：“是我的问题吗？虽然你说的是中国话，但我怎么觉得没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我大概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你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