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雨刚停,瓦片还在流淌雨水。
屋檐下青石板被拍打,滴水声清脆,除此外再无声音,骤雨过后,飞鸟夏蝉还在避雨,安静得落针可闻。
甚至严辞凝视着小萝莉,可以听到她鼻翼下呼吸,真实生动,让他确信活生生的妹妹近在眼前。
而此刻,严六堡看到哥哥跟着她到房间,憋着嘴,更让人觉得可爱。
只见小萝莉没好气地说:“臭严辞,你干嘛跟着我?”
她说的是闽南地瓜腔,熟悉又亲切的乡音。
“我回自己房间不行呀?”严辞忍不住笑着说。
严六堡顿时没话说,只能轻哼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雨停了,臭严辞你去看看菜地里的菜有没有事,如果菜架子歪了你就扶正,小心溪边涨水。”
“我去菜地,那你呢?一起吗?”严辞一时恍惚,又回过神来,语气带着笑意。
“我等下要煮饭呀,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严六堡憋着嘴,“你敢不去,我揍你哦,我可是你姐,你要听我话。”
“姐?”严辞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小时候的严六堡真有意思,不想当他妹妹,反而要当他姐姐。
她说话内容明明很凶,可是语气却一股奶味,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对吧,我年纪比你大吧?”严辞好笑地说。
“我就是比你大!”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严辞认真说。
“臭严辞,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教训了?”
严六堡扑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被严辞一本正经的表情惹急了,终于忍无可忍。
她上来就用小胳膊锁住哥哥脖子,从背后放倒,压得严辞在床上起不了身,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严辞没料到,顿时愣了一下:“六堡,你干什么?”
“快叫我姐!”严六堡不依不饶。
“你想什么呢?别闹,快松手……”
“叫不叫?不叫我揍你了。”
“来,揍吧,打是情,骂是爱。”
“谁和你打是情骂是爱!”
“那你别打。”
“对对对,打是情骂是爱,我太爱你了,臭严辞。”
“……”
终于,严辞被勒得脸红脖子粗,折腾几下居然挣脱不开,无奈道:“六堡,你放手,为了我们家好,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是重生的。”
“虫生的?”严六堡轻哼一声,“我管你是什么生的,你就是狗生的都没用。”
“……”
严辞顿时无言以对。
“快说我是姐姐!”严六堡又威胁道。
“……”
严辞心中一阵无语,为何他一个男孩子力气居然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虽然女孩子是发育早,可他接受不能,这身体也太弱了吧。
记忆里那个娇俏的妹妹以前有这么强悍吗?
严辞有点喘不过气,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服软:“好吧,你是姐,行了吧?”
“哼!”严六堡闻言嘴角上扬弧度,这才放手,“那你快去菜园。”
“我想想。”严辞思索了下。
“想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去?”
“谁说我不去了,我去。”
严辞没法推脱,只能选择答应。
不是他懒惰不愿意去菜地,主要是刚重生过来,记忆都是二十年后的,对于菜地印象模糊。
他家菜地和邻居是连在一块的,万一去错了地方,可就闹出尴尬来。
可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问题,完全可以问严六堡,就说他记性不好,给忘了。
严辞问:“六堡,我们家菜地在哪?”
严六堡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臭严辞,你不想去就直说,我们前两天刚在菜地旁边种枇杷树,你还能忘了?”
“我这年纪,忘记一些东西很合理吧?”严辞笑了笑说道。
“笨死你算了。”严六堡又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记忆如潮水涌来,严辞忽然回忆起了自家菜地的情况。
小时候他从堂姐那里学了嫁接,从山上摘了带芽的枇杷树枝条,插入砧木缺口上,用塑料袋绑紧,在菜地旁种下。
原来就是最近发生的事吗?
他记得后来随着春去秋来,枇杷枝条神奇地活了过来,长成了齐腰小树。
他还想着长大后枇杷树便亭亭如盖,可以结下丰硕果实了。
可是乡下流传枇杷树带有阴气,招惹鬼魂,家里最好不要栽种,风水不好。
偏偏几年后父亲包了一片土地,种植荷兰豆,那年气候不好,没什么收成,亏了好多钱。
父亲便认为是老家枇杷树的问题,一怒之下更把老家的枇杷树给砍了。
往事如烟浮现在脑海,恍如隔世。
那时候他的快乐真的很简单,种下一棵枇杷树,活了过来,他就开心很久。
严辞回忆着,不由对着严六堡微微一笑,“我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忘,我这就去。”
说完就和妹妹擦肩而过,踩着哒哒的脚步声下楼。
家里的菜地就在老屋旁,离的很近,没几步就到了,不必担心中途下雨,就没有带伞。
严六堡见严辞走,也亦步亦趋,跟着严辞走下楼。
“严辞,家里没菜了,你去菜地也顺便摘些青菜回来。”严六堡又叮嘱道。
听着女孩轻灵的声音,严辞忍不住回头,认真看了严六堡几眼。
凉风习习吹来,严六堡努力摆出长姐的样子,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严辞憋着笑,心想晚上六堡你就该露出原型了。
他记得严六堡小时候被鬼片吓得不轻,特别怕黑来着。
乡下晚上可不比城里,若是没有月亮,那天地黑黢黢一片,走在乡间小路上,每一步仿佛都要陷进去。
严六堡胆子很小,都不敢一个人走没人的夜路,还特别怕黑,甚至是睡觉都要蒙着头睡。
他就不一样了,黑暗里到处跑也不怕,和邻居小孩玩捉迷藏,还喜欢装鬼吓六堡。论胆子还是他这个男孩子比较大。
“臭严辞,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严六堡见严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不满地说。
“你不也一直在看着我吗?”
“你先看我的。”
“明明是你先。”
“才不是,严辞,就是你先。”
得了,没完没了,严辞无语至极,举手投降:
“行,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