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学徒考试
于勒得到了肖申子爵的帮助，也许他真的可以。
“如果你达到了目的，格林家族能得到什么？”亲父子也要明算账，格林男爵还不知道于勒认不认这个家。
“如果我达到了目的，我可以在波尔多庄园破产后，让格林家族得到20%的葡萄酒市场份额。
另外，如果我侥幸成为学者，有了封爵的机会，我可以和席拉结婚，到时候，波利就是我的儿子，我等于换了一个身份，重新回到了格林家族，一切都没变，我未来的爵位，还是可以传给波利！
最坏的结果，我没能成为学者，但成了黑巫师，我也可以继续庇护格林家族。毕竟波利是我儿子，我没有理由抛弃格林家族。
黑巫师虽然见不得光，但只要我的黑巫师身份不见光就可以了，也没人会知道我跟格林家族的联系了，父亲，您该不会愚昧到去相信教会的说辞，认为黑巫师都是与魔鬼交易的邪恶力量，活该被净化烧死吧？”
格林男爵听得沉默了。
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最可靠的生存法则就是拥有力量，哪怕是魔鬼的力量。
他并不相信于勒能成为学者，但他成为黑巫师……也许真的可能，到时候，他就能在格林家族落魄的时候，拉格林家族一把。
“你让我考虑考虑！”格林男爵没有直接答应。
“好。”于勒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了解父亲，他这么说十之八九是已经决定好了。
得到格林家族提供的这笔钱，再加上他成为采邑官这些天来搜刮到的一些钱，他完全可以购得一份亡灵骨灰。
虽然他不能凭此转职成为黑巫师，但也会非常接近了。
如此一来，他的精神力将会大幅度增长。
到时候，他再通过高等学徒考核，不但明面上的身份可以更进一步，还能拿到一份丰厚的奖励。
听说这次学徒考试，皇家学会专门拿出了贤者之石作为奖励，于勒不认为自己能拿到贤者之石，但哪怕是次一级的奖励，对他日后成为黑巫师，也是一大助力。
至于说他的黑巫师学徒身份能不能通过审查，于勒并不担心。
罗兰公国真正严格的是对学者身份的审查。
而学徒的审查，会下放到各个封地，由封地领主负责。
因斯城的领主是肖申，肖申怎么可能让于勒无法通过审核？
这样，于勒就完成了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
至于第二件事——覆灭波尔多家族，阻碍林恩的成长，这个也差不多完成了。
于勒对自己的安排还算满意，他在完全逆风的情况下，做出了最有效的反击，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了。
……
深秋，带着一些凉意的西风吹过碧风港，这是位于五岛联盟西南端的天然港口。
一个有着浅绿色眼珠，眼角狭长的少年走到走到港口边，掏出单筒望远镜看着海面。
“不用看了，就是那条船。”
一个长着满脸红色大胡子的老人嘿嘿笑着，这年头的航海望远镜不比人眼看得远多少，甚至有时候，有经验的水手光凭眼睛看，会比用望远镜的普通人更能准确地判断出远处船只的来历。
老人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在海上漂得久了，他的皮肤被海风吹得像是老树皮一般，满是风霜，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木质的短棍。
“怀特老爹，你说的这个老朋友是来跟我们做什么生意的？”
“做生意？哈哈，我猜这家伙来五岛联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逃难。”怀特把手掌搭在眉毛上面，看着海面，笑着说道。
“逃难？他不是说有一笔大生意要介绍给我们吗？”少年惊愕。
“这伱也信？他是怕初到五岛联盟，人生地不熟，站不住脚，找我是为了帮他落脚的。大概这老家伙又担心我不肯理他，所以才编出一个理由，说有生意跟我做，其实他能有什么生意，无非就是这些年攒下了一点珠宝、古董什么的，想典当一下。”
“这么惨吗？”
“惨着呢！这老家伙所在的小镇爆发了血灾，这还不要紧，有流言说小镇的血灾跟葡萄酒有关，而他就是做葡萄酒生意的，你说惨不惨？他好像还借了高利贷，现在高利贷快到期了吧，他又还不上，直接破产了。他大概是庄园都不要了，收拾金银珠宝连夜跑路，想要来五岛联盟发展了。”
罗兰公国混不下去，逃难到五岛联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那些高利贷的债主，算了吧，反正是借高利贷的都不是什么好鸟，算他们倒霉。
“那是挺惨的。”少年感同身受地说道，“不过……葡萄酒真的跟血灾有关吗？”
“流言罢了。”怀特摸着自己的红色大胡子，不以为意地道。
流言确实可怕，连他身边的人都会怀疑，这流言如果传到五岛联盟的话，酒馆的生意都会跟着受挫的。
二十分钟后，帆船进港了。
老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袍子，这个老人，便是碧风港的真正主人——红胡子怀特。
怀特曾经是一个海盗，因为他标志性的胡子，人们叫他的海盗团伙是红胡子海盗团。
虽然挂着海盗的名头，红胡子海盗团却不怎么干海上抢劫的事情。
他们是一群寻宝者，在大海中寻找宝藏，寻找价值连城的精神体生命和珍惜海洋生物。
偶尔他们也会干一干护卫队的活儿，怀特和巴里就是因为这个认识的。
怀特远远看到甲板上站着的老巴里，多年没见，巴里已经老了很多，尤其是这一连两个月来，波尔多庄园发生的各种事情，让巴里有点心神憔悴。
“哈哈，巴里，我的朋友，欢迎你到碧风港！”
巴里一上岸，怀特就给了巴里一个拥抱。
长达一个月的海上漂泊，巴里上岸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他身体的肌肉还适应着海上的颠簸，现在走平地反而不适应了。
巴里扶着怀特的肩膀，缓了好一会儿：“怀特老兄，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大概吧，谁会记得这些。”怀特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你的妻子，还有女儿、儿子呢？他们还没下船？”
巴里道：“他们还留在波尔多庄园呢，这次来五岛联盟的，就我一个。”
“留在波尔多庄园？”怀特一脸意外地看着巴里，逃难不带着妻子儿女？这是打算换一个老婆？
想到这里，怀特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你是打算在五岛联盟另寻新欢？也是，海上的姑娘是很刺激的，就怕这副老胳膊老腿的身体受不了，哈哈哈！”
“呃……”巴里一脑门的黑线，“怀特老兄，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哪有心思找女人？呃……不对，就算我心情好，也不会找女人的。”
巴里说着，瞄了一眼不远处跟着他一起下船的侍女，她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刚才自己说的话，要是通过侍女的嘴巴传到安琪儿的娘耳中，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的话，还不知道她怎么修理自己呢。
“没事，在海上有一句话，‘到了一片新的海域，只管将这片海当成自己的新家。’你现在就把五岛联盟当你的新家就好了，开心起来，一起去快活，至于钱的问题，也花不了多少，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好货吧，拿出来我给你估个价。”
“估……估价？”巴里愣了一下，一时也顾不得去澄清自己是个正经人，从不外出快活了。
“怎么？你不是说找我做生意吗？难道你没拿一些好货来？在五岛联盟，古董可卖不上好价格，但珠宝非常受欢迎，你知道，海盗们都是粗人，欣赏不来那些文艺的东西，他们更喜欢亮晶晶的玩意儿。”
巴里摸了摸脑门，结合之前怀特说的话，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他这是把自己当成逃难的了。
也是，任谁听说波尔多庄园已经濒临倒闭，自己又借了高利贷无法偿还，可能都要以为自己这次出海是跑路了。
“怀特老兄，你误会了，我没有带什么珠宝，其实我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值钱的物件，你别看我赚了很多钱，但我每年花的也多，不管是培养家族力量也好，打点关系也好，多年下来，没有多少结余。”
“没有结余？”怀特一愕，“老伙计，别开玩笑了，你如果没带任何值钱的物件，那你怎么在五岛联盟立足？之前你叫我来不是说有生意跟我做吗？你说的生意该不会是让我放款给你吧？”
怀特已经在怀疑，巴里打算向自己高利贷，这就是所谓的生意。
于是，怀特揽住了巴里的肩膀：“老朋友，咱们熟归熟，但借钱是不可能的。”
对巴里这种情况，就算年利90%怀特都不会借，那注定会是一笔烂账。
“当然不是。”巴里苦笑一声，“我不能再借款，再借就真的还不上了，我之前用海鹰传信，关于找你做生意的事情是真的，或者说……大概是真的。”
“大概？什么意思？”怀特听得不明所以，“你到底做什么生意？”
“咳咳……”巴里干咳两声，“葡萄酒……”
“葡萄酒？”怀特古怪地看了巴里一眼，“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告诉我说，你这船上运的是葡萄酒吧。”
“是的。”巴里点了点头。
“你从哪儿运的？别告诉我说是罗兰公国。”
巴里又点了点头。
怀特震惊了：“你不会把你自己酒庄产的葡萄酒，运到五岛联盟来了吧？”
巴里这是什么意思？他疯了吗？
葡萄酒只能在恒温恒湿的酒窖里酿造，海上那颠簸流离的环境是酿不成的，也就是说，巴里只能运成品葡萄酒过来贩卖，保质期最多一个月。
而从波尔多庄园运到五岛联盟至少要四十天，加上在岛上贩卖存储的时间，两个月都不够。
那个时候葡萄酒早就变质了。
巴里第三次点头：“的确是我自己的庄园产的。”
“你确定是卖酒，不是卖果醋？”怀特怀疑巴里被最近一连串变故，打击得神经错乱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要卖醋了。”
巴里自嘲地说道，对葡萄酒所有处理，都是林恩一手完成，葡萄酒不会变质，也是林恩保证的。
一切都建立在他相信林恩的基础上。
至于林恩说的是不是真的，巴里心中也没底。
这是一场豪赌！
他是一个杀红了眼的赌徒，已经赌上一切，没有退路可言，如果酒变质了，那波尔多家族就完了。
“巴里，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怀特用疑惑的神色看向巴里，这个中年人以前给他的印象是外表和善可欺，内心却精明果决。
可是今天，看他吞吞吐吐，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傻了一样。
巴里也不回答了，他对水手说道：“开船舱，运酒上岸！”
水手们拉下风帆，打开帆船底仓。
一桶桶的葡萄酒被绳索牢牢绑缚在船底，酒桶上盖了大量的锯木粉，这些锯木粉用来吸收潮气，保持船舱干燥。
在港口登船的时候，巴里开过一桶葡萄酒，验证酒水有没有变质，如果变质了，那他也不用出海了。
但当时距离出发只过去了十天，那桶葡萄酒虽然口味没变，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之后巴里命令商队扬帆大海，此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时候再查葡萄酒有没有变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巴里是一个果决的人，既然已经踏上大海，就不再回头。
骰子已经扔出，等待的就是落地的那一刻。
一共一百多桶葡萄酒，每一桶都是两百多升，加上木桶有六百磅重。
水手们用小推车把酒桶从船上运下来，怀特看着酒桶逐渐堆成小山，眼中的惊骇掩饰不住，这巴里，疯了吗？
他运了这么多葡萄酒来？
跋山涉水，历时四五十天的旅途，为此雇佣了护卫队，还要交上一笔不菲的税金。
他这一趟运送得花多少钱？
这时候，巴里亲自选了一桶葡萄酒，他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费力地将酒桶搬到木架上放倒。
站在酒桶面前，巴里心脏不禁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稍稍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而后，他拔掉了封塞孔上的桶塞。
顿时，鲜红的酒液如同鸽子血一般汩汩流出。
沁人心脾的酒香也随之扩散开来。
巴里都不用酒杯，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像是接受圣水洗礼的虔诚信徒一样，用心去感受橡木桶中流出的红色液体。
那一瞬间，巴里感觉自己那根在海上漂泊一个月，已经习惯了腌菜肉干，变得近乎麻木的舌头，承受了无比强烈却又分外柔和的冲击。
强烈，是对巴里心灵上的。
而柔和则是葡萄酒本身的味道与口感。
圆润的甜与香，柔雅的酸与苦，伴随着一股葡萄、咖啡，以及烤榛子的复杂香气，还有橡木桶本身的味道，全部糅合在酒中。
而葡萄酒本身的口感清甜柔和，仿佛不光撩动了巴里的味觉，还沁入了巴里的灵魂。
这一刻，巴里泪流满面。
酒，贯穿于人类文明的始终。
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独特的酒文化，属于巴里的，就是葡萄酒，这是他从小就开始品尝，长大后他一直在经营，他所深爱着，甚至为之狂热的红色液体。
这种狂热，林恩难以理解，可对巴里而言，葡萄酒就像是他体内流淌的鲜血那般重要。
而如今，他感觉自己喝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葡萄酒。
这是长时间海上漂泊导致的寡淡味觉，与美酒甘甜的强烈对比。
是家族陷入死地后的绝望后，又看到了绝处逢生，破茧成蝶的希望。
更是对命运、对灵魂的强烈冲击。
巴里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忘不掉这桶葡萄酒的味道。
这是命运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喂，老伙计，你哭什么啊？是不是酒变质了？就算变质了也不用哭成这样子吧，你运酒过来的时候，不早就该有心理准备么？”
怀特也不知道巴里这是什么情况，按理说这船葡萄酒肯定要变质的，但巴里哭的感觉有点奇怪，那不像是绝望的眼泪。
心中抱着疑惑，怀特拿过杯子来，接了一杯葡萄酒，他放在嘴边稍稍抿了一口，仿佛担心葡萄酒变质得太厉害让他的味觉产生不适。
然而下一刻，怀特愣住了。
这酒……没有变质！
不但没有变质，而且还出奇地好喝。
怀特不像巴里，他对葡萄酒没有狂热的感情，他喝不出巴里的那么多感动，甚至喝不出那些回味无穷的味道。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杯葡萄酒比他以前喝过的葡萄酒都要好喝，有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以及醇厚。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喝过窖藏后的葡萄酒。
窖藏葡萄酒不一定是越久越好，有的酒适合窖藏几年，但有的酒窖藏几个月就可以了。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葡萄酒中在酒桶中进一步发生化学反应，让它的口感更饱满，酸涩味更柔和，同时带上橡木的香气。
五岛联盟也是一个爱酒的国度，怀特虽然不太懂葡萄酒，但有的是贵族追捧。
这些贵族中，有的跟巴里一样，他们真的爱酒，也懂酒，愿意为一瓶好的葡萄酒花上大价钱。
还有一些人其实不懂酒，他们对葡萄酒的评价就是“还行”、“有酒味”、“都差不多”，甚至他们对葡萄酒的理解比怀特都不如，但架不住这些人大多喜欢装体面。
在奥丁大陆，喝葡萄酒被认为是一种奢侈高雅的行为，被贵族和富商们所追捧。
一个高雅的贵族宴会，如果拿不出几瓶像样的葡萄酒装点门面的话，那是非常掉身份的事情，你总不能拿海盗常喝的朗姆酒来作为宴会用酒吧？
这就注定了，巴里这一船葡萄酒，将会卖出一个天价！
想到这些，怀特激动了。
这是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