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立被他一噎,顿住脚步,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领无辜地瞪着眼。
君臣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就这么渗着。
半晌,皇上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刚才老太太逼朕让老九就藩。”
书记官不在身边,他就敢喊圣母皇太后做“老太太”。
秦领:“嗯。”
“嗯?”皇上气急,“你就嗯?没别的想法了?”
皇上不欲九弟崇王就藩,这是他们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口的意思。今日姜立被气狠了,才脱口而出。
秦领转身走到门口,将远远处的宫人又撵得更远了些,这才回过身关好门,慢慢走到皇上身边:“所以,皇上没答应?”
皇上不语,面部微微抽动。
因为皇上没答应,所以秦督主就必须娶妻,让天下人笑话,大太监是个好色的老变态。
秦领也一时无话可说。皇上是他少年时候的同伴,纵有万般不足,他仍是当今皇帝。
想了想,秦督主低声道:“让他们安插个人到我身边罢了。反正过段日子,微臣就出国都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出了国都,代君北巡,崇王又能将他如何?
皇上绷不住,压着嗓子道:“老太太……想让老九跟你一起出发。”
哦哦,秦领长眉一挑,额外赏赐了一对大如意,原来如此。啧!
他半侧着脸:“有件事,皇上还是知道的好——九王爷那次的行刺案,没那么简单。”
皇上咬牙:“难怪老太太说,老九在国都里不安全,总有刁民想害他。”
秦领:“刁民不刁民的,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皇上心急。
秦领按下眉间神色:“微臣已经锁定了一帮江湖人士,只等收网。”
皇上虽贵为天子,可毕竟天天接触的都是满口清谈、道貌岸然的大臣,要不就是太监宫女,要不就是阿谀奉承的臣民,实在不知江湖险恶、人形百怪,更加好奇:“江湖人士?怎么个江湖,又如何会刺杀九王爷?”
秦领忽然转了话题:“皇上,东夷国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来朝贡,又想落实邦属之名。是不是太巧了点?”
皇上昨晚已经收用了东夷美姬,心不在焉道:“有什么奇怪?”
秦领不语。今天早上赐给他的东夷美姬小轿从身边过时,他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馥郁香气,安息香。
他想了想又绕回来:“崇王身上的巧合一件接一件,让他就藩,说不定就露了马脚。”
皇帝烦恼:“你说的倒轻巧!这一放,鱼入大海,豹归山林,到时候想叫回来也难了。”
秦领笑道:“皇上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微臣倒是认为,这是个将计就计的大好机会。”
“怎么说?”皇帝还在想江湖人士的事。
秦领分析道:“假设崇王就藩,此去辽北朔方洲,必途经幽州、黑水道,与东夷国神圣四岛极近。”
皇帝眉头一皱。
秦领不高不低继续道:“如今东夷与北海国有争端,恰在此时使者到登云城,献上美姬。巧中叠巧,皇上将美姬赐给即将代巡北疆的微臣……秦领刚退回美姬,下午,太后娘娘就硬塞了个崇王家的女子给微臣。这——”
皇帝心头一跳,对啊!
他想起来了:“东夷使者献美姬与朕前,皇舅当面还笑说,让朕分送几个兄弟……武关,你怎么想到的?”
秦领正经道:“陛下是谦谦君子,怎会将亲人兄弟往坏处想呢?微臣本低微卑下,为君为国,守土有责,自然多几个防范的心眼。北疆如今看似安宁,实则有北海国在一隅潜卧窥视,难免变数。吾皇智圣,当懂臣一片苦心。”
皇帝明白眼前人才干不输管张,心思缜密堪比房杜,这才仔仔细细将秦领的话前后串起来考虑一番,越想越有理,越想越心惊。
他低声道:“皇太后的寿辰是三个月之后,崇王祝寿后就走——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老九就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