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在挑衅我？”迪特玛尔的声音带着些许轻佻，话音未落，胡赛便感觉到一尊巨大的阴影从他身上探出，猩红的眼球与千棘的触手笼罩此处，居高临下，宛若神明在云层之上俯视众生。

“您看上去与常人并未有所不同。”胡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恐惧的来源并不是从迪特玛尔身上幻造的意象，而是迪特玛尔本身。

如此强大诡谲的恢复力，他只在那些退化成植株的异兽血肉上见过，但那时它们已经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心脏，只留下了纯粹的血肉和进食的本能。

一头异兽，像人类那样在社会上活动着，行走在人群中间。

如果眼前的男人在刚才像普通人那样发出惨叫，然后在胡赛面前死去，那么胡赛只会怀抱着巨大的疑惑继续等在这里。但现在一头异兽就这样出现在人类面前，行走在人类中间，而人类这一方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按照你们人类对我们的划分，我是皇级集群下的异兽，而非王级。伪装能力有所增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我现在的级别应该算是集群中的王。”迪特玛尔笑道，此刻的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他所说的话以及他的意志，却在向旁人诉说着他的真实身份。

“‘我’？”胡赛注意到了某个关键词汇，有些惊讶地看着迪特玛尔。

“无数异兽协调在一个集群意识之下，正如单细胞组建成多细胞生物。不用惊讶，我既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我们’，具体是哪个，就看你们的需求了。”看着胡赛眼中的疑惑，迪特玛尔发出爽朗的笑声。

笑声听起来很舒服，如果被旁人看见，或许会以为他们两个只是表演话剧的演员，而非扭曲者和异兽之间的对话。

“真是，不可思议。”胡赛喉结滚动一下，吐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他是背弃了人类，但像这样与一头异兽对话，他还是第一次，而那头异兽与人类相比又是如此的相像。

“好了，带我去你们的神龛吧，不知道潜伏在这里的小家伙与其他小家伙相比又有什么特别。”迪特玛尔走上前，用力拍打着胡赛的肩膀，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推搡着他让他为自己带路。

“在这片大陆，像我们这样的存在还有多少？”在迪特玛尔接触他的瞬间胡赛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而与他共生的血肉却在此刻舞动起来，像是要突破衣物的束缚亲吻迪特玛尔的手臂。但还好，为了预防这些情况的发生他的衣物很结实，不会被轻易撑坏。

“唔，让我想想。”迪特玛尔摸着下巴，面露沉思。

胡赛收回自己的权能，惊讶地看着对方，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有如实回答他的打算。

“兰茵教皇国有73座，芬勒尔联盟有197座，达莱斯帝国有316座。不过它们的规模都不大，按照人类对我们的划分，每一座城市只潜伏渗透几个将级集群，很少有王级异兽的统御。不像这里，潜伏的小家伙级别之高发育之成熟都让我感到了意外。该说这里不愧是主大陆最混乱的城市吗。”

迪特玛尔轻笑道，跟随胡赛一起行走在安普顿港的街道上，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的脸上，干净的脸庞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看上去像是邻家男孩，而非食人的怪物。

“王级集群吗？”胡赛看着迪特玛尔的笑容微微失神，他将兜帽拉起，遮住太阳的直射，能够自由行走的异兽不喜欢阳光，包括他们这种与异兽相关的存在。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亲自来这儿一趟，虽然只是顺路。”迪特玛尔不加掩饰地说道，那副姿态越是细致观察便越是感到震惊，如果像这种存在大规模渗透进人类社会之中，失去反制手段的人类能在这种不均衡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吗。

“带路吧，我可是给那个小家伙带了礼物的，希望它能在这里玩得开心。”迪特玛尔抬头看着高楼，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