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是红叶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先祖曾是最早跟随慈云国开国皇帝开疆扩土打天下的第一批人,即使没有立下多少功劳,还是封了个红叶城城主不大不小的职位。近百年下来,胡家后世子孙虽然没能保得下城主这个位置,但也聚起了份颇为可观的家业。
红叶城内,除了城主府外,占地最大的就莫过于城西的胡家的胡府。而胡府里西边最偏僻的小院――流文院里住着位红叶城内人尽皆知的人物,胡家家主的嫡孙――胡汶。
一出生就克死了娘,半岁能说话,满岁能走路,三岁就能识文断字,五岁却又瘫痪在床。
胡府内外,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妖物转世,遭天道打杀,留下一具残躯;有人说胡家伤天害理,天理不容,于是报应不爽;还有人说胡家风光太久,盛极必衰,该有此难。
无论是在何种言论里,胡汶都不会扮演什么好角色,在胡府里,自然也就不受人待见。在胡家邸宅中,胡汶由嫡长孙的居住的云雀院被挪到了西边最无人气的流水院。
胡汶到后把这儿又改了个名字,叫流文院。
“少爷,今天二夫人新买的雪梨,拿了些来,要不要尝尝?”
“不要,你吃吧”
庭院里端着盘已经去了皮的雪梨的女孩儿叫小雯,是流文院里硕果仅存的一名丫鬟,三年前被胡汶要来。
那时在众丫鬟同情的目光中小雯以慷慨赴死的心情来到流文院。三年来,小雯发现,流文院其实挺好,虽然要干的活多了一点,但是月钱也比其他地方多。没有凶狠暴戾管事对自己颐指气使,主子也性情温和,这对丫鬟来说,无疑是件幸事。
小雯面前躺椅上,躺着个如同死尸一般少年,身形比已有二八年华的小雯矮上一截,看面容也是十五六岁模样,但这却就是胡家年仅十岁的嫡长孙,胡汶。
小雯总是看不懂面前自己的小主人,明明年纪那么小,平时说话却更像个成年人。
二少爷现在七岁了,昨天还在二夫人面前撒泼打滚要糖吃,而三年前自己到流文院时,大少爷却告诉自己没事的时候认认字是好事。
外面都传闻少爷是妖物转世,小雯不以为然。少爷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喝不了水,就想到了插根芦苇在杯里,不用自己喂;走不了路,就想到了椅子上加轮轴,自己可以轻易的把少爷推到庭院吹风乘凉。少爷就是聪明而已,那里是妖怪,再说了,哪儿有这么好看的妖怪?
想到这儿,小雯脸红的啐了自己一口,暗骂自己不知羞。
“少爷,天气太热,雪梨可以降火解暑,而且雪梨还那么贵,少爷真的不吃吗?”雪梨在红叶城里并不多见,所以都卖得极贵,只有富贵人家吃得起。小雯还是劝着胡汶吃一点。
“那小雯要记得吃完啊,里面可是包含着,二娘的一片心意”话自然出自躺椅上的胡汶之口,此时正闭目养神。
去了皮的雪梨,果肉嫩白如雪,其名也来源于此,小雯早已看得嘴馋,闻言一喜,挑了个最大的,张开小嘴啃了两口,一边说道:“这天儿太热,没了皮的雪梨放不长,少爷挑食,我就帮少爷吃了”
胡汶撇嘴一笑,家里丫头欠管教啊,都敢这样和少爷说话了。
“少爷,你闭着眼睛一天在想什么呢?”小雯已经把盘子放在了石桌上,专心对付起手里的雪梨来。
“我啊?我在想小雯会不会越来越漂亮”
小雯小脸一红,啃梨的动作也轻柔了几分“少爷才不会想这些呢”
“我啊,我想的东西太多了,想不清楚的事,想不清楚的人,都有”
十年前,胡汶以一条新生命的形式降临到这个世界,本以为被小金钟收魂会是结束,没想到却是给了一段新的开始。
十年里,胡汶努力的适应着这个新的世界,不管是穿着饮食还是语言文字,都一一适应。但也产生许多的疑惑,两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安安又去哪儿了?以后怎么办?
小雯已经啃完了第一个梨,剩的果核放到一边,又取起了第二个“少爷你说话像个老头子,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嘛”
胡汶睁开眼睛,八九月份,秋老虎肆掠的时节,日落西山后,从闷热的房间里出来,在庭院纳凉,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了,但现在天色慢慢暗沉,蚊虫也开始多了起来,四肢虽然毫无知觉,可脸上叮咬还毫无办法的情形是真的不好受。
“小雯,扶我进房吧”
“嗯”
小雯把躺椅的靠背收上去,躺椅就变成了轮椅,推着轮椅向屋内走去,心里纳闷“少爷怎么总是这个时候就要进屋?别人乘凉可都是要看月亮,看星星的,现在进屋,屋里不是正闷热着的吗?怕蚊子?蚊子多我可以扇扇子嘛”
在屋内,小雯端来一盆水细心地为胡汶洗了脚,她知道,少爷每天这个时候进屋都是要睡觉的意思。
洗完脚后,推到床边,小雯用力踩着轮椅底下突出来的一根木头,轮椅座椅就慢慢上升,和床榻一个高度时,就能把胡汶推到床榻上去。
这个轮椅是胡汶还有一只手能动时设计出来的,设计时心里不禁感叹高中物理没白学,什么受力分析,杠杆原理,穷尽所学,终于设计并找工匠打造出了出这个集轮椅,躺椅和办公椅为一体的轮椅。
“小雯,你也早点睡吧,注意雪梨虽然好吃,也不要吃太多,小心尿床”雪梨有利尿的作用,吃多了还会拉肚子,胡汶不想吃雪梨的大部分原因就在于此处,毕竟脖子以下的地方都像木头一样不能动,什么事都得靠小雯帮忙,其中也包括大小解。
“我知道的,少爷,你早点睡吧”小雯正在点香炉,听到少爷的话,自然有所回应。
点完香炉,小雯又走出屋子,又是好一阵子才回到屋里,就是不知道是舍不得没吃完的雪梨还是忙着什么事。
小雯关上了门,吹灭了油灯,在屋内偏位的另一张床榻躺下。
胡汶身体不便,身为丫鬟的小雯自然是同睡一屋,方便照理。
胡汶身体没有知觉,唯一的好处就是寒暑不侵,体会不到热度,而小雯是个正常人,屋里闷热难耐,躺下后还要摇着一把圆扇扇风去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