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听上去,似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要让我再重复我就重复?
——换在平日里,江玉书心中或许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但这,也不过仅限于对方刻意挑衅的前提下。
面对如今这样的情况,虽然称不上挑衅,但光是对方脸上的愠怒之色,以及竭力克制的小动作,足以将他取悦。
自然不介意再认真重复一遍,好让对方再受点内伤。
“沧海剑派江玉书,拜见苏南城城主。”
江玉书故作恭敬有礼。
说罢,便用余光看向了一旁的方世楠,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子午大街颜面尽失的方世楠,心中早已怀有怨气。
如今再被方才那么一看,顿觉江玉书是在挑衅,只想立马拍桌而起破口大骂。
但碍于主位之上父亲的眼神,方世楠只好把这样的心思憋回去,随即便用自己锐利的眼神无声盯着江玉书。
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化作利刃,将他身上的皮肉一片又一片切下。
如同抽丝剥茧那般。
这样的视线,江玉书不可能没有感知,只是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的场合下对方翻不起什么风浪,自己不必留心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况且,眼下真正要面对的也并非是方世楠,而是主位之上的宁王——方天震!
“——未曾想宁王大人邀请在下前来一聚,竟是为了兴师问罪。”
紧接着,江玉书补充上了这样一句。
言语之中满是揶揄,使得方天震的脸色瞬间染上几分阴沉。
竭力忍耐的他此刻终于控制不住,左手举起酒樽用力砸在桌案上——
“江玉书!你一口一个城主,一口一个宁王,难道忘记了我是你亲生父亲吗?”
“早知道你离家后会被养成这副如此不孝的模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母亲将你生下!”
方天震厉声质问。
对此,江玉书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因为从未对亲情有所奢求或是奢望,自然无论对方说出什么样的话,或是给出什么样的表现,都不会引起自己内心多么大的起伏与波动。
唯一要说感到触动的……
大概就是九州之上的可悲之处。
无论是苏南城也好,还是其他城池也罢,城池与城池间虽是独立的,但也有共同之处。
那就是——
无论在哪一城池中,都格外注重“贤孝”二字。
贤是,贤惠;孝,是孝顺。
女子应当贤惠、贤良淑德、重孝公婆、相夫教子,只有都做到了才是难得“贤孝”的女子;男子应当贤明、尊孝父母,如此才是为君子,为人人称赞的“贤孝”郎君。
江玉书做到了贤明,这点无人否认。
可……
唯独尊孝父母这点,他做不到,也难以做到。
连自己孩子都视作无物的父母,何能再称其为父母,又如何能做到“尊孝”二字?
江玉书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眼神如同早已干枯的古井般,直勾勾地盯着方天震,朗声反问:
“所以宁王是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按苏南城律法——‘凡不尊孝父母者,是为忤逆,犯不孝之罪,应重打五十大板’!……宁王大人,是打算这样处置在下吗?”
说着,江玉书唇角微微勾起。
一副颇有兴致的表情。
“若果真如此,我倒想再问问宁王——‘子午大街,不可纵马于市’,此乃立城之规,违者无论身份无论尊卑规矩皆一视同仁,这规矩还作不作数?”
方天震不知他到底有何用意。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犯不着害怕这样一个小辈,更何况哪有老子怕小子的道理?
于是便冷哼一声,顺着他方才的话往下回答道:
“自然是作数的。”
“既是作数,那么敢问宁王大人,违背规矩在子午大街纵马者,该如何处置?”
“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咚!
附近突然想起的“扑通”声,吸引去了二人注意。
循声望去,才发现是方世楠不知为何,竟双腿跪在地上!
身体止不住颤抖着,脸色煞白。
像是被吓住,也像是突然回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看着方世楠这般表现,方天震不满地皱起眉头。
自己这个大儿子,往前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如此胆小如鼠?方才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能将他吓得跪下?
真是给自己丢了颜面!
等等!
方天震脑海中突然划过思绪,似乎明了了什么。
“你——在子午大街纵马了?!”
这话……
显然是在质问方世楠。
方世楠的确是有这般所作所为,但他岂能承认?
若果真承认了,不就……
心中清楚利害关系的他颤颤巍巍地,道出了自己方才准备好的应付之词。
企图蒙混过去——
兄弟们,我大概又中招了,很难受,这几天先缓一缓……兄弟们记得注意防护,要来第二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