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震正猜测着。
这样越说越离谱的说辞,或许让了忘终于看不过眼,想要对此作出一番解释。
“阿弥陀佛。方城主,其实方才的一切都并非是真实存在的,都是水中镜内所模拟出来的一切。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水中镜内所发生的一切,也预示着之后的走向以及发展。”
“或许方公子正是因为看见了那一切,才幡然醒悟,想要回头是岸。方城主,其实这不失为是一项好事。方公子能够成长,变得成熟稳重,做父母的自然会感到高兴。何况,若是能借得着这件事,让方城主能够放下过去的种种执念,也同样不失为是一件好事,如此也算落得一个圆满欢喜的结局。”
了忘的立场向来简单,那就是能够尽量追求完美的大结局,不希望有谁受到的伤害。
如此一碗水端平的做法,虽然很值得认同,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对此表示赞同的。
毕竟,一碗水不可能真的端平,所谓的公平也不一定代表着平等。
况且方天震和方世楠这么兴高采烈的回去了,那自己呢?
这算是出来旅游一趟,还是出来浪费了时间?
就算现在方天震果真放下了想要杀掉自己的念头,也难保以后不会再想要杀掉自己。
何况清浊还活着。
难保她不会继续蛊惑方天震。
因此,这件事情若是按照了忘的想法来进行结尾,必然会牺牲掉其中一个人的幸福——那就是江玉书的幸福。
虽然将玉书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幸福可言,但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让步。
就好比在方天震看来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是笑话一样,江玉书也是同样这样觉得。
毕竟,若非自己有着前世记忆,使得从小就表现得成熟稳重,那么自己或许早就死在了某个地方。
那个时候的方天震,又怎么会想过放下?又怎么会想到冤冤相报何时了?又怎么会想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又怎么会想到不牵连无辜?
既然方天震曾经造下了那样的恶果,那么理应让方天正震自食恶果。
何况方世楠也种下了自己的恶果。
若是就这样让方世楠他们回去,不让他们承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那么所谓的因果就是一个笑话。
佛门自然是有因果一说。
既然了忘等人是佛门弟子,那么理应当按照佛门的因果论,杀人者终究被杀,杀牛羊者下辈子终究投胎成牛羊。
那么——
“了忘大师,众所周知这世间的运转有着规则,天地的运转之间也有着规则,再按照狭义一点的说法来看,这地方之上也有着规则。“
“若是他们最终有人触犯了这个规则,且是无法避免的死罪,那么是否应当从宽处理,还是应当按照规则行事?佛门之人不杀生,那么佛门之人是否会阻止杀戮?即便对方杀了人,可照法律法应当将他处死,但因为佛门之人不杀生便会阻止当地的执法之人杀生?”
江玉书的一番话,仿佛质问一般扎在了忘的心里。
听着这样的说辞,了忘忽然低沉地笑了起来,脸上却是慈眉善目的表情,与之前所见到的了忘截然不同。
仿佛两个人一样。
这点江玉书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若非是自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早些从水中镜内离开,也不会发觉自己原本身处的并非是真正的祠堂,是由水中镜构建出来的投影。
而且,自己还是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走进了水中镜内。
要不是了忘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心思,那么自己早就葬身在了水中境内,而不是如今站在这里安然无恙的与其对话。
“阿弥陀佛,玉书公子想来是因为之前在水中镜内所见到的老衲,因此对老衲产生了偏见……但老衲并非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不管是谁犯了法,都应当按法办事,依法行事,如此才可保安稳和平。
”若是出现了包庇纵容,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分崩离析,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关系。老衲对于在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了解,若方城主或是方公子之间有谁犯下了罪过,那么理应按照苏南城的规矩办事。”
“老衲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毕竟老衲不过是一介和尚,管不了旁人的家事,也管不了旁人的大事。最多只是说上几句自己的想法,或是意见。佛门弟子以及佛门教徒虽遍布九州各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能力,就算约束也应当是约束自己的言行,而不是约束他人的言行。”
了忘泰然自然地回答。
闻言后的江玉书若有所思,问道: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佛教中人还要劝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不同样是在约束他人吗?而且,还有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不也同样是在约束他人?按照了忘大师你刚才的说法,应当对此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才是。”
“……”
面对方江玉书提出来的质问,了忘不由的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他或许怎么也没想到,江玉书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最后,只得用那一句万能的“阿弥陀佛”来终结了这个话题,然后开始转移说辞企图掩饰:
“如此算来,这其实也算是苏南城自己的内事,以及玉书公子的家务事,我等也不好对此有过多探究。不过是当初苏城主前来找到老衲时,老衲从其身上觉察出了杀气,才想出了这么一招,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是为了劝方城主能够放下屠刀,不要妄动杀念。”
“但劝说终归只是劝说,若是方城主自己没有这个意思,那么老衲也是对此无可奈何。水中镜内的一切所推演出来的,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而是否能够改变这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便是看诸位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究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结果,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切究竟如何,全都在诸位自己的选择。“
“我等对此可以做一个见证。虽然说我等的实力在修真界内不算是顶尖的存在,但也足以应付一二,要是有人妄动杀念的话,就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我等既是佛门弟子,自然不能看见旁人在自己面前杀生……阿弥陀佛,上天向来有好生之得,还望施主们考虑好之后再做答复。”
看来,了忘还是想要站出来做这个和事佬了。
但江玉书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好人都让你做了,那我做什么?
但他并没有着急出出声,而是沉默着,像是静静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也像是在认真思考了忘方才所说的话——
到底是选择冤冤相报何,还是一定要分个生死?
对于方天震而言,有了自己儿子刚才的一番话,就算是选择冤冤相报何时了又如何?
哪怕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既然这是自己儿子的想法,那么自己就会顺应自己儿子的想法,大不了再去跟“那个人”作出商量,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同时也让自己获得能力。
就算不是江玉书的半仙之骨,说不定也是可行。
方天震想着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随即望向了江玉书,想要从他脸上分析出他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