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一鼓作气,登上了四处漏风的城头,三百县兵几乎转眼溃散,被屠戮殆尽。
右都尉力战难挡,不屈而死。
这时,清军夺门的四名内应也抢先一步,打开了城门。
左都尉周程与县中捕头见状,只能含恨向城中撤退。
清军开始自西城门涌入,大呼小叫,犹如下山猴群。
于永绂带领亲兵进入城中,大喜,一边遣人向土国宝报信,一边下令,全军大掠!
在县衙等候消息的吴其沆,见左都尉周程领着十几人与县中衙役一起归来,心瞬间跌入了冰窖之中。
“大人,城池已破,末将只能死守县衙了!”
说完,周程便开始指挥仅剩的十几名士卒在县衙院中布防。
吴其沆也镇定下来,指挥差役们搬来杂物,堵死县衙大门。
入城的清军开始疯狂,连番跑路逃命所带来沮丧,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所过街巷,每一户人家,都遭到了清军的毒手。
于永绂带着人马直奔县衙,到达后,发现大门紧闭,不禁嗤笑两声。
“内里之人听着,擒杀伪知县者,赏银千两!”
于永绂朝着县衙高声喊道,里面把守的县中衙役听后,心中开始动摇起来,时不时回头看向了端坐在公案前的吴其沆。
左都尉周程见状,怒斥道:“尔等要做汉奸吗?”
这话出口,才将军心安定下来,毕竟做汉奸,是要被人骂祖上十八代的。
于永绂等了一会儿,见攻心之计没有奏效,便开始督部强攻。
清军找来了一根粗壮的木桩,当做攻城锤,开始撞击县署大门。
这时,城中已然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在忙于劫掠的清兵。
有的怀中揣满了金银珠宝,有的手中抓着鸡犬。
街上,更有因为争抢财宝而自相残杀者。
不多时,正在指挥士卒翻墙入县衙的于永绂忽然见有麾下士卒浴血而来。
“报!将军,不好了,东门大开,有明军杀入!”
“什么??”
于永绂心中大惊,仔细询问一番,才知道竟然是在己方自西门进城之时,有人打开了东门。
有明军后脚从东门入了城,己方斥候竟然没有通报!
“娘的,为何没有事先侦知???”
“回将军,全军皆在城中掳掠......”
于永绂登时大怒,这帮废物,光顾着劫掠,连正事都不干了,该杀!
“去,将今日当值的斥候尽数斩首,一帮废物!”
“是!”
明军已经入城,于永绂只能暂时放弃攻打县衙,他一边遣亲兵去执行军法,一边开始收拢散在城西的各部。
城东,明军正沿着东西主街默默进军,行进间,极为谨慎。
他们人数不多,看上去只有一千左右。
主将亲自在阵前打头,忽然,街两边的门户中,跑出了几名嘻嘻哈哈的清兵。
一扭头,便看见了当街的明军,顿时愣住。
明军停下了脚步,无声地注视着那几名刚刚劫掠完的清兵。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那几名清兵两腿瞬间抖动起来,想跑,却迈不开步子。
“我们投降!”
“对对,我们降了,饶命饶命!”
说话间,那为首的清兵果断投降,将怀中过的珠宝全部洒落在地上,然后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身后逇清兵也跟着效仿,果断保命。
那为首的明军将领见状,一招手,左右的部下便会意,上前将几人分开带到了街边的房屋之内,秘密处决。
大军继续无声前进,沿街清军见之惊逃。
于永绂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已经昏了头脑的士卒收拢起来。
那些玩忽职守,在城中搜刮的斥候也全都被他斩首示众。
这时,关于入城明军的情况也都被探查清楚。
得知只有大约千人,于永绂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一面安排人马守备各处城门,一面带着主力万人,前去攻打明军。
很快,两军便在城中偏东处的大街上相遇。
第一眼看见明军,于永绂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都什么臭鱼烂虾,连像样的衣装都没有,甚至还穿的是草鞋。
放眼看去,竟然还有满头白发的老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明军。
再看他们所持的武器,那可真像是从仓库里倒腾出来的老古董,有的火铳,年龄甚至比他们队伍中的士卒年龄还大。
于永绂越看越怪,眼前的兵马,恐怕是哪里来的团练吧。
你要说这是明军,那他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喂,你们是哪里的团练?”
“不要不自量力,现在投降本将,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于永绂甚至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心思,就这种队伍,他都不屑与其交战。
明军将领见对方招降自己,不屑一笑,开口说道:“我们不是团练,我们是大明平波堡巡检司。”
“啊?巡检司?哈哈哈哈!你莫不是在玩笑?”
于永绂闻言,瞬间笑的前仰后合,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满是戏谑之情。
巡检司?算个狗屁!也敢来和大清兵马碰,这真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对面的明将没有搭话,只是一脸肃穆,于永绂见状,心中竟然还有些感慨。
自崇祯以来,地方的巡检司早已经和卫所一样糜烂,巡检司甚至更加荒废,明廷为了缩减开支,除了裁撤驿站,还裁撤了不少巡检司。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听到巡检司的名号,真是奇了。
“尔等还是乖乖投降,省的老爷我大开杀戒!”
“真是晦气,一群乌合之众,装什么大尾巴狼?”
“拿我于永绂碰瓷,真是太晦气了,赶紧降了,我饶尔等不死!”
于永绂眼中,对方就是一群叫花子,动手都嫌脏。
明军依然是沉默不语,那明军将领面色平静,浑然没有投降的意思,他暗暗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下令准备战斗。
于永绂见对方不听劝,满脸厌恶的下令麾下兵马出击。
清兵咆哮着当面杀来,明军原本的两列纵队火速变阵,以十一人为一队,呈无数个小阵,迎战清军。
原本于永绂觉得这种战斗结果可想而知,不需要他亲自坐镇,正准备带人离开,前去继续攻击县署。
没想到转头之时,正好看见了对面的兵马变阵,只一眼,他便呆住了。
那是什么?!
他看见了什么!!!
于永绂心中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冲击一般,愣在当场。
周遭的亲兵不解,满头雾水。
“将军?”
于永绂脸上的轻视、戏谑、嘲讽等神情在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肃穆。
这时,两军已经交手,明军数个十一人小阵,相互配合,进退拉扯,将冲来的清兵杀得无处落脚。
清兵打了半天,只留下了己方一地尸体,没有杀伤敌军一人,这让在场的清军全部都惊得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没想到,面前这群“叫花子”一般的兵马竟然这么强!
清兵败了一阵,开始谨慎起来,不再轻视眼前敌军。
两军对峙,明军小阵之中,当先一柄长盾,其后狼筅、镗耙、火铳、弓箭各两人,尾部两名刀手,十一人队列严整,进退有序,默契无间。
清军正要再战,于永绂却抬手止住了兵马。
他打马上前,喊话道:“来将,可否报上姓名?”
明军各阵收缩,紧密联系,清兵望之,只觉得无处下手。
见那清军将领又来喊话,明将领本阵十人前出,阵型变化间,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令清兵大开眼界。
“大明平波堡巡检司,千户戚承志!”
于永绂翘首以盼,听到对方报上名号,当即喟然叹道:“果真如此!”
这人,果然是姓戚,戚继光的戚,戚家军的戚!
可是戚家军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浑河一战,他们便成了史官笔下的一串名号,几行文字。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又看到了戚家军的影子。
“你可是戚少保后人?”于永绂问道。
“是与不是,又当如何?”戚承志面色坚毅,沉声应答。
于永绂点点头,没有说话,打马回到了己方阵中,下令道:“进攻吧。”
说完,清兵便又出击,主街宽两丈半,两军在此厮杀起来。
明军配合的天衣无缝,在这街巷中,竟杀得清兵节节后退。
清兵以弓箭射击,明军便伏于长盾之后,狼筅高举,箭矢落下,几无杀伤。
于永绂将战斗交给了一名部将指挥,自己领着人马离开了主街。
“将军,我等去攻县衙吗?”
“不必了,撤出城外,让土都堂接手吧。”
亲兵点头应诺,见于永绂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不敢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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