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沉闷,通往营门的道路上,走着一群男人,大约有千人,穿着葛衫,粗布束发,脚上穿着草鞋,腰间挂着水葫芦,背上搭着一双崭新的布鞋。
肩上,各自挎着包袱,装着随身琐碎之物。
队伍中,还赶着十多架驴车,上面载着草席被褥,帐篷锅碗,以及一些杂物。
维持队伍秩序的,是一群县兵,领头的是个军官,应当是县中都尉。
地面被炙烤的滚烫,男子们的草鞋都快被晒的冒烟。
道路两边的花草也都已经被烈阳晒枯萎,看上去半死不活。
天气格外的炎热,十分异常。
“就快到了,大伙加把劲!”
“杨都尉,还有水吗?”
“还有,喏,拿去喝。”
“多谢都尉。”
军官身边的男子摇了摇自己的水葫芦,里面空荡荡的。
这都尉将自己的葫芦解下,递给了男子,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开裂。
“这贼娘的老天爷,今秋竟如此炎热,真是不叫人活了。”
“准是鞑子惹老天爷生气了,想要烧死他们。”
“还好家里的农活干完了,不然这日头,谁顶得住啊。”
“咱处州多山地,还好过一些。”
正在行进的队伍很快被军营的了望哨发现,不久,营门打开,十几匹快马飞出,前来侦查情况。
军官见自军营奔来骑兵,便命队伍停止前进。
不多时,营中夜不收便与军官照面。
“尔等可是处州兵马?”
“正是,正是,我等正是自处州而来。”
“哈哈哈,快随我入营,大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上差请!”
杨都尉心中忐忑起来,莫不是他们来的太晚,误了时辰??
要不然怎会劳大人物等候呢?
骑兵们在前引路,处州兵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入了营门。
李长祥与宋之普得报,便令人将处州兵安置在了中军营寨。
与义乌东阳兵中间,隔着一个偌大的校场。
很快,李长祥便派去了基层军官,开始整编处州兵,他将一千处州兵正好编为一哨。
中军帐中,宋之普问道:“研斋,将处州兵编在一起,恐有抱团之患。”
“兄岂不闻戚家军抱团胁饷?那可是血的教训啊。”
李长祥伏案一笑,答道:“处州兵性悍,崇尚信义,与义乌兵不同。”
“况且当年戚家军胁饷虽为实,但其中也不乏内情。”
“戚家军南征北战,历战无数,先后斩首十余万级,冠绝天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如今潞王殿下爱兵如子,待遇优渥,朝廷诸公又鼎力支持,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则甫不必担心,这处州兵乃精兵之种,他日花开之时,我便将其交予潞王殿下。”
“或可入秦军效力,也算是有了好去处,前程无量。”
宋之普被李长祥说的一愣,忽然脑中就像是闪过一道霹雳,瞬间思绪奔涌。
李长祥的话打开了崭新的思路,也让他心中一直存疑的事情忽然间有了答案。
为什么潞王要在秦军之中施行新的军制?而且如此优待秦军将士,听说日后还要在秦军中实行军功爵田。
又是封爵又是建英烈祠,这般待遇,士卒们何时有过?
“闻研斋之语,忽有顿悟,研斋方才所说,恐怕就是潞王所求之局面。”宋之普若有所悟地说道。
“一语中的,秦军乃天子亲军,若功名盖世,待遇优厚,岂不是人人趋之若鹜。”李长祥点头笑道。
宋之普恍然大悟,这其中的微妙,真是耐人寻味。
如果照此设想,地方精锐可选拔入秦军效力,如此一来,则秦军精锐不竭,地方兵卒又有了上升通道,不再是只顾着当兵吃粮,浑浑噩噩了。
当士卒有了盼头,那战斗力还用说嘛?
当秦军优中选优的时候,地方兵马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秦军,是天子亲卫,但与过去的二十四卫不同,与三大营也有差别。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秦军是流水的兵,优胜劣汰。
而过去的京营与禁军,虽然名义上是天子近卫,但兵卒大多数都是权贵子弟,混吃等死或者混个资历,战斗力无甚可说。
“潞王智略深远,虽一招一式皆在微末,却影响远在千秋,令人叹服啊。”
“所以,眼下正是我等施展之时,我李长祥定要为朝廷练出一支精兵来,他日北伐,一展雄风!”
“愿与研斋同心戮力!”
“哈哈哈,知我者,则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