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子被扑倒在地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言星沈渐渐拉近的，充满戾气的眉眼。以及，他手中的碎瓷片。

碎瓷片划破双目，他失声尖叫声中，只剩下一片血红茫然。从此之后，他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了。

而其他吓坏的小孩子四散开，哭喊着尖叫着惊动了所有人。

侯府众人赶到之时，言星沈脱力坐在元宝身旁，脑袋耷拉着，目光茫然的看着自己满手鲜血。

而那小蛮子能称王称霸，自然是因为他有一双在侯府中十分有权势的父母。

乍然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一个瞎子，两人恨极了，直接将言星沈和元宝一同关在狗笼中，关了数日。

言星沈从害怕到恐惧，从恐惧到绝望，再从绝望到麻木，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他彼时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尚且没明白自己身体中的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那单薄的经脉被浑厚的力量寸寸碾断，更不知道…他的父亲当真会半个月都没有来救他。

他就那样软绵绵的躺在元宝身旁，感受着身体中的力量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那剧痛渐渐消逝，感受到不受控制的力量渐渐安歇于小腹左右。

后来他知道了，这叫作内力。

而他能活下来，也全然靠着这冲刷经脉的内力。

否则仅仅靠着元宝分出来的一点点生肉，一点点凉水，他决计是活不下来的。

而半月后，是言轻语跑来救了他，将他从狗笼中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当日，元宝便被毒死了。

据说是元宝跑出了清远侯府，自己个儿跑到街上被人毒死的。

而因着这……清远侯发了好大的脾气。

从那之后，言星沈再也不需要摇尾乞怜了。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让那些人恐惧得发慌发抖。

再后来，便被长公主接到了府中，成为了暗卫营中的一员，成了长公主府中最受宠爱的客卿。

再提起这些往事，言星沈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仿若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一个并无关系的旁人。

梁月落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得默默上前摸了摸言星沈的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然而她心知，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若是清远侯府是狼窝，那么长公主府便是虎穴。

他在清远侯府中中了毒，在长公主府中生了病。

而他们，把他当做是随时可弃的弃子，当做是没有感情的屠刀。

他就这样在水深火热中活了这么些年。

活了十八年……

十八年啊，漂亮的小公子成了人人口中唾弃的“客卿”，成了黑暗中不见天日的刀刃。

孑然一身的活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