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的春节在阳历的2月10日。

陈家人今年回来的格外全乎，除了远在漂亮国的小平外，其他人全都在。

连在首都定居的陈小兰一家都回来了，还带回了她的师父陈大姨。

陈大姨原本是个面冷的人，可到了陈家之后压根就冷不起来。

陈老太太和她十分投缘，拉着人家不松手，一个劲儿的展现着东北人的自来熟和那不拐弯抹角的热情。

陈大姨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一回来东北，更是第一次和这么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年。

到了陈家这些日子，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被这一家老小逗得一个劲儿的笑。

陈卓听着陈大姨很快就被同化的东北口音，心头暗暗发笑，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魔性的东北话……

正月初一，陈家人都穿上了洋气的新衣裳，一个个打扮的精神抖擞，靓丽非常。

哥几个把椅子摆好，让陈家老两口坐在了中间，前面蹲着一排小的和几只家狗。

陈卓兄弟姐妹几个则是按照顺序站在了老两口的背后。

老四陈利支好了照相机的架子，调整好大伙都能收进镜头之后，按下定时拍摄，疾步走到给自己留好的位置。

他用力搂着刘珍的肩膀大声喊道：

“来，全都跟我喊茄砸~！”

一家人被他夸张的语调逗得发笑，异口同声道：

“茄砸！”

一大家子咔擦咔擦照了好几张，毕竟人多，怕回头洗出来有闭眼睛的。

等全家福照完了，陈老太太就扯着方才在边上看热闹的陈大姨，招呼陈利道：

“老四，赶紧给我和你大姨照一张！”

话落，俩老太太手拉着手，笑眯眯的看向镜头。

陈利道了句“好嘞~”

给这投缘的老姐俩拍了几张。

初二，陈小兰一家回了张立国家待了两天后返回首都。

下了火车陈大姨就给陈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这俩老姊妹对彼此都是满心不舍，约好了等夏天的时候让陈老太太去首都再聚。

正月初六，小东村姜家老太太办六十大寿。

姜家老宅今日是相当的热闹。

院子里搭着临时灶台，左邻右舍的媳妇婆子都来帮着烙忙，

有的洗菜摘菜，有的帮着擦桌面摆碗，忙得热火朝天。

姜威不会说好听的，也懒得和旁人说吉祥话周旋，但今儿作为东道主他不能再躲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弟弟姜宇站在门口迎客。

姜清正在屋里陪着女客说话呢，见大哥招待客人时吭哧瘪肚的样子直摇头，就指派二妹子姜英去门口迎人。

虽说姜家儿女都搬去了市里和乡亲们走动少，但今天来姜家捧场的人依旧不少。

大伙多是看姜老爷子的面子，毕竟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在屯中人缘一直都很好。

李军生搭的临时塑料棚子很立正，抗风又挡尘土，来随礼的老人小孩早早占好了自己的位置，抱着大汽水顿顿顿就喝了起来。

陈家老两口早早就携领着一众儿女来给亲家捧场。

一家人往院子里一进，立马引得众人侧目盯着他们瞧，小声议论道：

“妈呀，姜婶子可真有面儿啊！老陈家这几个大老板竟然全都来了？瞅瞅人家这哥几个，一个比一个立正，一个比一个气派。”

“确实有面儿……我咋生不出这么有能耐的儿子来呢？我不用这么老些，给我一个就行啊！”

“不行，我得回家把我儿子喊来烙忙，让他找机会和这哥几个说说话，找个活儿啥的……”

乡里乡亲们嘀嘀咕咕讨论着。

陈家哥几个则是大大方方的和姜家人打过招呼后，站在门口帮着撑场面。

陈家老两口被姜清请进了屋里。

姜母今儿一身唐装，被闺女们打扮的十分喜庆。

见到亲家把几个儿女全都带来给自己捧场，她心里头热乎乎的，亲切的拉起陈老太太的手感谢道：

“哎哟，工作那么忙还都能抽空过来，你可得替我谢谢孩子们啊。”

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调侃道：

“忙什么忙？谁敢不来我打断他们的腿！再说了，我不得把我随礼的钱都吃回来？”话落她回头看了眼老伴儿，“你说对不对？”

陈老爷子也在边儿呵儿呵儿的乐，点头附和着“对。”

姜母当即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今儿都多吃点！再喝上两盅！喝多了今儿咱老姐俩一起住……”

笑闹了几句，陈老太太眼尖，看到了姜母压在大腿底下的照片，是她和姜老爷子的合影。

陈老太太心头顿时一揪揪，又是酸又是涩的难受。

她装作没看到，不动声色的拉起姜母的手，侧首看着窗户外头在院子里忙碌着的姜家儿女们。

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水灵有气质，两个儿子看着也比早先那些年出息了不少。

“你呀，像现在这么活着就对了，可别像早先似的把自己累个够呛又不讨好，瞅瞅你这些儿女们，是不是做梦都能乐醒？”

陈老太太拍了拍姜母的手，话里话外的都在引导着她想开些，别总合计那个狠心的“死鬼”。

姜母怅然的叹了口气，视线也投向了窗外，笑着应道：

“可不是么，能生出这么几个俊俏的闺女是老姜家祖坟冒青烟了~”

陈老太太继续说道：

“心放宽点好好活着！多活个几十年，咱现在的日子多好呀！国家越来越富裕，老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各式各样的好东西咱年轻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咱都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儿女都有能耐了，又都知道心疼你孝顺你，咱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你把体格养硬实点儿！别一天蔫头巴脑带死不拉活的！等夏天和我一起去首都，咱去天安门看伟人去！”

姜母闻言眼中一亮，扭头看向墙上相框里老闺女姜婉在天安门前拍的那张照片，随后神情认真起来，回陈老太太道：

“行，我肯定和你一起去！”……

屋里老姊妹聊得亲切，屋外来随礼的人也是说得热热闹闹。

姜家几个闺女忙得团团转，几个姑爷子都在大门口迎客。

乔乃强原本是不想来的，他怕给丈母娘丢人，是姜华硬拉着他来的。

乔乃强往那一站，总觉得四周的人都在悄悄打量自己议论自己，那滋味如芒在背……

就在他想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时，陈卓和李军生韩宁一起走到他身边，没事人一样问起他工作上的事。

韩宁还伸手递给他一把瓜子儿。

那一瞬间，乔乃强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强忍着喉间那股子酸意，艰难的咽下了哽咽，闷着道：

“挺好的，都挺好的……”

姜华和姜婉姐俩在厨房帮着打下手。

姜华的目光时不时就飘向乔乃强的方向，看到他拘谨垂着头的模样，心里相当的不是滋味。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过去让乔乃强先回去时，就看到妹夫陈卓引着几个姐夫一起走向了自家男人。

陈卓脸上挂着笑，毫无架子的主动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