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建芬将双刀一收,“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我输了,我认。”
冶和平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既然你已经赢了,我就会履行我的诺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下盘棋,我们一边对弈,一边详谈。”
“下棋?下棋我更不行啊。”
“谦虚。”冶和平似乎并没有要与林坤讨价还价的意思,在他说话之际,骆建芬已经端着棋盘和棋篓走了过来。
“请。”冶和平比了比对面,“我虚活几十年,擅做主张,执红先行。”
林坤推诿不过,只好作罢,“您请。”
两人刚一对弈,林坤本以为冶和平第一手会当头炮,却不想他的第一手竟是兵七进一,“仙人指路”、所谓“仙人指路”既可为马开路,又可试探对方棋路,刚柔相济,意向莫测。冶和平这一步十足难窥其动机,林坤不由得暗自赞叹。
“你想出其不意,老子就给你来个旁门左道,看你怎么办?”林坤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说道:“马二进一,边马局。”
林坤心想越是冷门的落子,反而越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此时他马二进一,如果再马八进九,冶和平即便棋风泼辣也肯定下得不怎么舒坦。
“炮二进二。”冶和平不动声色,丝毫没有被林坤诡异的走法影响,炮二进二,亦称“巡河炮”,这一步常在让双马时出现,有拦车、闪击的作用,故而有“沿河十八打,将军拉下马”之说,只是冶和平刚一开局便全线出击,倒令林坤更加摸不着头脑。
“一兵、一炮就想置我于死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林坤此时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轻易落子,举棋不定,唯恐一招治败,“兵五进一。”
林坤这一手乃是一步险棋,此着锋芒外露,旗帜鲜明,走兵无疑是进攻之意。粮草未至,兵马先动,倘若被冶和平一招炮八平五,这位想要过河的“先锋”就要堵枪眼了。即便如此,林坤也必须用这颗子来试探对手的套路,以某对策。
“棋逢对手是一件快事。”冶和平淡淡道,“但你这一手未免走得太过侥幸,就不怕我炮八平五?”
“我知道这瞒不过教授,但这恰恰体现了一种中国象棋中兵的精神,一种勇往直前,永不回头的精神。”林坤坚定地回答。
“车一进一。”
“啊?”林坤还是被冶和平诡异的下法惊住,“教授不愧是教授,民间棋法有云,三步不动车,局势难得先。教授现在刚刚三步,兵贵神速,佩服佩服。”
林坤看着场上的情势,也不免有点心烦意乱,此时一旦被冶和平抓住了机会,穷追不舍,就败局已定,胜利无望。林坤举目往窗外看了一眼,满园翠竹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着修长的身姿,竹叶窸窣作响。林坤忽然眼前一亮,“炮二进四。”
林坤心想:“反正败局已定,要是能杀他几颗子也好啊,不管你是要左炮封车还是双炮过河,首先你得有炮吧,我先打你的炮,宁可舍得江山不要,也要玉石俱焚。”
冶和平轻撵手底下按住的一颗“炮”,笑道:“过河炮,有意思,有意思。”
“我下棋一向谨慎,却从未遇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走法,你不是完全不按章法,而是出奇制胜,我也是谋篇布局,就越是不肯轻易舍弃,否则就要推倒重来。”
“其实我纯粹就是一命博一命,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林坤自嘲道。
“人越是看重的多,在意的多,就越是难以割舍,难以专注,反而顾此失彼,遭受其乱。”
“其实即便我吃了您的炮,我也已经是你俎上鱼肉,只有引颈待戮的分了。”林坤笑道,“我这不过是想拉几个垫背罢了。”
“也罢,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弃炮走车,大杀四方了。”冶和平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当年,高宠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他枪挑铁滑车的时候,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