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春雨,轻轻的,听不见淅沥的响声,像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柔地滋润着大地。春雨过后,太阳出来了,一片晴朗。整个世界像刚洗过似的, 特别清爽,空气十分新鲜,呼吸一口,甜丝丝的,像喝了蜜一样。春风和煦,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一片生机,形成一幅秀丽的山水图。
从江南到北京,从烟花三月到满目京华,北京从初春的干冷、素净中苏醒过来,变得青青翠翠。田野上,麦苗返青,一望无边,仿佛绿色的波浪。那金黄色的野菜花,在绿波中闪光。
潘家园,龙骨堂。林坤坐在柜台的高椅上,两眼无神地发呆,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店里面进进出出的来往客商,却不说一句话。
人生在世,是烟云、是浮萍,要说人命由自己主宰,想来还需再加个限定,那就是人类首先不会被自己的塑造出来的社会关系所束缚,诚如老马先生(Marx)所言,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飞跃。但这个历史过程,实际上需要漫长岁月洗礼的。林坤在鬼域之中经历了人生中很多最难忘的事情,最后一刻,龙楼倒地时的目光深深扎进他的内心,尽管最终临邛道士这个称谓成了历史的记忆,他也大难不死得以生还,总算圆满,但经历丧友之痛,林坤日渐消沉,回来之后终日郁郁寡欢。
姒玮琪见林坤沉沦度日,心中也很难过,相劝无果,便不再强迫,她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林坤算不上多愁善感,但却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更何况龙楼乃是为救他而死,这在他的心中俨然是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自打林坤被姒玮琪送到北京,便终日静坐在龙骨堂里,算是帮着徐倩打点店中事宜,倒还算是一个办法,让他有点事情做,可以暂时忘记心中痛楚。但是,这需要时间。每当店中事一停下来,林坤便又坐在那里发呆,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有时候连有人叫唤他都听不见。
徐倩看着心疼,总是想着法子逗他开心,林坤也只是应付了她几句,少见悦容。这会儿,她见林坤又搁那儿发呆,便劝道:“啊呀,我说表少爷啊,你这一天到晚的不是发呆还是发呆,你都快变一块木头了。”
“我没事,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你也用不着折磨自己啊,要是龙楼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肯定不会高兴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想到龙二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心......”林坤眼眶里婆娑起来。
“唉,你别哭啊。”徐倩见林坤眼角闪烁起来,也一阵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吧。”姒玮琪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一身素装,招呼道,“小倩你别管他了,还是我来劝吧,忙你的去吧。”
“那好吧琪姐,表少爷就交给你了。”
“琪姐,你也别劝我,现在我谁的话都听不进。”
“我不劝你。”姒玮琪静静地端坐在太师椅上,风姿动人,显出冷艳不群,未怒而威的气质,淡淡道:“想不想出去旅行?”
“旅行?”林坤也没想到姒玮琪会这么说,心忖道:“从前我都会选择一个人走进深山野林里,放空自己,如果旅行能够疗伤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点了点头,“去哪?”
姒玮琪取出两张机票,平静地说道:“巴厘岛。”
“巴厘岛?”林坤惊讶地看着她,却见姒玮琪一脸严肃,丝毫看不出是像开玩笑。
“‘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是安迪·安德鲁斯的《上得天堂,下得地狱》所说的,你考虑一下,晚点再回复我吧。”说完,姒玮琪便起身离开了。
“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真难想象这话会从琪姐的口中说出来。”林坤愣了愣,尽管对方才姒玮琪的话还感到吃惊,但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是姒玮琪对他的关怀。
突然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对于旅行这件事,徐倩倒是格外上心。想着自己整日在这龙骨堂中,早就待腻了,这次好不容易遇着旅行的机会,屁股都坐不住了,早早地备好了行李。
“表少爷,你说琪姐他这次会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