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枝摇了摇头:“为人父母罢了。”
从鹰钩鼻妇人和她儿子的相处模式中,何翠枝就能窥出一二。
那妇人最初应不是贪婪成性的,可盖不住这北地寒苦,盖不住家中无顶梁柱,唯一儿子又病弱,种种所迫,最终便把注意打到了外乡人身上。
否则,一个贪婪成性的妇人教导出的儿子怎会如此温和善事,和邻里都和睦到让他们漠视欺负外乡人这件事呢?何翠枝可没错过最开始他们在门口闹矛盾时,妇人那么大声都没有一人出来说看看的现象。
她为了儿子能抛开一切,所以成功解决了她儿子沉疴旧疾的自己被奉为座上宾一样对待也不奇怪。
三娃子娘听到这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叹了声。
在三娃子看过来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娘只是有些感慨。”
不是因为你爹。
何翠枝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毕竟不管是鹰钩鼻妇人还是三娃子娘,无论其他方面如何,都是一个极为合格母亲。
她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因此也无法像对方一样去完全共情。
就像方三年、方大山现如今在北地大营情况危险,自己心里最多的情绪也只是焦急,而非牵肠挂肚到心神不宁。
不过说到北地大营,何翠枝脑海中闪过鹰钩鼻妇人提及的信息。
那里似乎并不像她猜测的情况严重。
大概率是一场流行性感冒,要不然像是红红这样体弱的人去帮忙回来后,还能支撑这么十多天。
且军中不舒服的人大都是咳嗽,喉咙痛,流鼻涕,严重一点的就是低烧。
凭借自身免疫力也能抵抗得过去。
等等!
她要记得没错的话,在古代感冒、不,风寒也是一场能轻易要了人命的大病。
何翠枝云淡风轻的气息瞬时乱了:“快,我们回家去。”
一到家,何翠枝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找燕王殿下去北地大营,明日就回来。”
套上马就往洲守府冲去。
“诶?”方老太太他们撵了几步发现连马屁股都看不见了,扭头问跟着一起回来的三娃子娘俩:“翠枝儿这是弄啥去了?”
三娃子娘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北地大营。
方柳生推开门,一股闷腥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他面色未改一毫,显然已经闻惯了。
走到里面,熟练的把窗户打开一道缝,北地冷得让人打颤的冷风刮进来,立马引来床上某人的抗议。
“爹,我快难受死了,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现在还开窗户,是真的嫌我这个儿子死的不够快吗?”
声音嘶哑,可若是方家其他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能听出来这跳脱的声音正是方三年,却也会让方家人惊讶不已。
方三年素来怂方柳生,在他面前别说出现这种赖皮姿态了,那乖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现在这小无赖模样,甚至称得上有些不敬的话,根本不可能从他口中出来。
对此,方三年只想说,他现在都快死了,还管那么多弄啥?
死前也不让他痛快点,做出以往不敢做的挑战父亲权威的行为,那他还不如现在就嗝屁得了。
生死之外无大事,方三年膨胀的不得了,就跟那飞天的风筝一样。
“你娘已经到了。”
“啥?”方三年一骨碌爬起来:“我娘到了?她现在在哪儿呢?我有救了哈哈哈,太好了,我有jiu……”
他激动的嗓音猛地消失,整个人傻愣在原处。
开完窗户,拎着麻袋准备放近点儿的方柳生抬头:“嗯?怎么不说话了?”
方三年对上他的目光,嘴巴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娘来了,他能好了,那他这些天对他爹做下的……
方三年“扑通”一声跪在床上,瑟瑟发抖:“爹,我我我错了,你你你……”
方柳生看他这怂样就皱起眉头,但是手边的麻袋让他找回了理智,那一脚才没踹出去。
“你娘没来大营。”
哀嚎哭哭的方三年:???
“那我咳咳咳咳……咋办?”
他一脸惊恐。
方柳生垂眸:“你娘也是人,大营情况越来越严峻……”
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方柳生的话。
“方大人,上将军让你过去一趟,郭千夫长快不行了。”
“我回来再说。”方柳生急匆匆丢下这句话,快速跟着来人走了。
郭千夫长是之前一直护着他爹和大哥的将领,伸出手试图开口阻拦的方三年绝望的闭上眼睛。
“三年?咳咳……”虚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是刚从病痛中恢复一点意识的方大山。
方三年被唤回了神,他目光落在因为方柳生走得匆忙,而从麻袋里滚了一地的东西上。
“我们俩都等死吧,咱爹不会救咱们了!”
他愤愤说完这句,看也不看方大山,艰难的裹着被子,跳下床,坐在麻袋旁就开始挑选了起来。
虽然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但他方三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和方三年说完一句话,意识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的方大山听到耳边传来的“咔嚓咔嚓”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脑海中浮现方三年刚才说的话,他无力的拧起眉毛:“三年……咳咳咳,不许这样咳、说爹。”
方三年翻了个白眼:“爹都见到娘咳咳……了,都不和娘说一声咱俩的情况,不让娘来救咱们,我凭啥不能说……”
“方大人,方大人,你夫人国师大人还有燕王殿下来了,快开门,跟我走!!!”
同一时间,外面响起急促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