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爷爷也去世了,她便独自一个人在春天来一次,时间十分固定。
这是她头一回在其他的时间过来,下车后竟觉得有些恍惚。
青鸣寺地处城郊,地势颇高,为了香客方便,修了千层台阶,春天来时,寺庙就隐在花红柳绿里,给人明媚阳光的美好感,一路上去,心情也会很放松。
现在是冬天,台阶两侧的花草都凋零,连带着树木后的寺庙都显出一种幽静压抑感。
而且她下车没多久,天空便开始飘起了细雨。
“奇怪,明明说没有雨的。”
她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且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怎么突然就阴云密布了。
好在冬天的雨丝细密,她折返回车上去拿了一把伞,身上也没打湿多少。
不过沾了雨水后,台阶变得不太好走,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爬上去后,背后竟起了一层薄汗。
寺里香客不多,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阮隽兮去拜了佛,许愿傅老爷子早点好起来。
又去给长明灯添了油,这才折返回主殿。
和尚师傅们正在诵经,她靠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才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寺里的住持是认识她的,诵经结束后,差了个小和尚来请她去了禅房。
“施主有大半年没来了。”
住持胡子已经花白,但面色红润,慈眉善目,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已经接近耄耋之年,笑眯眯看着人时,有种庙里供奉的那尊大佛的样子。
阮隽兮在他面前恭敬地坐好,低低应了声,“是。”
住持笑眯眯地看着她,给她倒了杯茶,“凡事有定论,万事皆有果。”
她猛地一惊,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住持年事已高,可眼睛不同于一般老人的浑浊,反而比寻常年轻人都要清明。
阮隽兮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好似自己做的那些梦,为了改变命运做的那些事,都被看得明明白白。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住持也看她,“尽心之余,随缘起止,随遇而安,心常满足。”
阮隽兮若有所思,朝住持俯身拜了拜。
喝完一杯茶后,起身出了禅房。
她这大半年,看似逃离了之前的命运,实则煎熬。
心思一直被梦里的情节给影响,忧虑过重,既放不下过去的事情,又不能全身心投入现在的生活。
来来回回,煎熬的是她自己,甚至连来这里的路上,她还问了自己,傅老爷子遭此一难,是否跟她有关系?
在她的梦里,傅家着笔不多,但傅老爷子是平安无事的,甚至还出席了江止和何思芸的婚礼。
她不是那种会将责任大包大揽的圣人,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这一点。
可无人时,她也还是偶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贪嗔痴慢疑,是真正的心魔。
从寺庙下来之前,她又去主殿求了一支签。
解签的是个没见过的小师傅,对着签文看了又看,道:“泽火革卦还是比较吉利的,说明你心念之事有转机,但也需要施主你积极争取才行。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