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老庙公笑着掏出一只小玻璃杯,往里头倒了点米酒,举至陈阿车嘴边,说济公师父请他喝一杯。
陈阿车闻到米酒香气,本来不受控制的手脚突然可以动了,他颤抖地接过酒,闻着酒气,只觉得挤在他身子里那恶鬼的尸气、腐气、怨气消散许多。
他喝下那杯米酒,只觉得这杯米酒,是他今生喝过最美味的米酒。
他听见身体里的鬼哀号惨叫起来。
他感到全身都在发暖,忍不住颤抖地捧着杯子,问老庙公能不能再请他一杯。
老庙公点点头,又替他斟了一杯,说庙里有酒有菜,邀他回庙里吃喝。
他跟着老庙公,踏进那间他过去讨厌的济公庙。
“我陪那老庙公喝酒喝到半夜,喝得醉醺醺的,醉倒在庙里,梦见了济公师父。”陈阿车说:“济公师父跟我讲那个魔王的故事,说那魔王是个狠角色,被他盯上的家伙,没一个逃得了。济公师父给我两个选择,一是什么也不做,每天躲他庙里,他说那魔王多少给他老人家点面子,不会硬闯进来抓我,但肯定会找我前妻孩子麻烦;二是认他作师父、向他学法术、替他打扫世间秽地,这样一来,他能让我多活几十年,也能保护我老婆孩子。”
“听起来??你没得选??”田启法点点头。
“是啊。”陈阿车呵呵一笑。“没得选。”
“那后来??”田启法问:“你跟那个魔王对上了吗?”
“我当上师父徒弟,和他喽啰交手过几次,但都不是大冲突。”陈阿车说:“一来我只是扫地的,更大的案子不归我管,二来济公师父托人向那魔王传话,说已经和我签了契约,我算是他的人,要魔王给他点面子,别打我主意——我不晓得那魔王是真给济公师父面子,还是忙着在底下和其他魔王抢地盘所以没时间搞我,总之这几十年,他真没为难我。不过现在局势和以前不一样,那家伙重出江湖,急着想干大事,这几天要是在左爷家里碰上他,他会不会手下留情,就不知道了??”
“左爷家?”田启法呆了呆,猛然一惊,嚷嚷说:“师兄!你说的那个魔王??就是魔王啖罪!”
“对。”陈阿车点点头。“那家伙以前被另个更厉害的魔王打败,安静了好多年,现在突然蹦出来,到处开鬼门、搞混沌,摆明想干一票大的。”
他说到这里,喝了杯酒,抬头望天,继续说:“师父在我退休前,发给我这件案子,应该是想让我和他做个了断。”
“了断??”田启法不安地问:“师兄,你真的有把握打赢魔王啖罪?”
“当然打不赢。”陈阿车说:“我们工作又不是打魔王,是打扫房子,魔王让太子爷乩身去打就行了。”
“可是??”田启法问:“师兄你不是说太子爷乩身临时被调去南部办一件紧急案子?”
“是啊。”陈阿车说:“我也不清楚太子爷乩身啥时才抽得出空过来支持我们,总之,这几天我们只能先探探路、搜搜证啦??”
“搜证??”田启法啊呀一声,说:“师兄你向小姜买纸鼠、向梅子买鼠魂、向黎哥买针孔摄影机,是想让纸鼠潜进左爷家侦察探路!”
“废话!”陈阿车干笑两声。“不派老鼠进去侦察,难道派他们进去偷拍怪男人大便?”
………
大清早,王书语被手机铃声响醒,她接听,电话那端传来易杰沮丧的说话声音。
“晚点亚衣会带着小强和消防员师弟回去,但我还得跑一趟阴间??”易杰无奈说:“太子爷气炸了。”
“怎么回事?”王书语惊讶追问,这才知道他们昨天傍晚在饭店外待命,没想到接应他们的阴差,竟是本来欲逮捕的逃犯假扮而成,将他们诱入饭店电梯后突施袭击。所幸城隍俊毅早一步收到消息,派了张晓武和颜芯爱上来帮忙,这才让易杰等人全身而退。
整起饭店攻坚事件,就像是一个企图一次收拾数名神明乩身的超大型陷阱。
冥王那批逃犯还在混沌饭店里布下遮天术,切断了乩身们与上天的联系,直到易杰等击败冥王、陈亚衣上楼破了遮天术,紧盯着这件案子的太子爷花了点时间弄清楚情况,得知中计,气急败坏地降驾,和上来接手逮捕冥王等逃犯的几路阴差吵了个天翻地覆,甚至附着易杰身子一路追进阴间,揪着指挥攻坚的几名城隍头发、胡子,朝他们怒吼、要他们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接应易杰的阴差竟会是逃犯假扮。
几个城隍口径一致地说,他们确实派了一队阴差上阳世接应易杰,但那队阴差半路上也中了埋伏,受伤撤退。
太子爷要几位城隍交出那队阴差,让他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