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头抱膝沉默不语的周温,听到这最后一句却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和脖颈以及肩头布满了鞭印血痕,滴答的鲜血和翻开的皮肉同他花白头发和胡须混杂在一起,显得又凄惨又狰狞。
“不许提她”,周温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提她,没有资格”。
“当日她被猜忌构陷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显灵?她被刘洵逼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救救她?嗯?”。周温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他的右手扶在墙壁上,指甲里刮完了墙体的粉末。
“你们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周温异常激动,连吼带哭的导致他有些岔了气,接连咳嗽不止又让他呕出一口血,喷出的血沫溅到了雪白的墙上。
刘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细细思考了一番大概也是猜到了一些东西。秦青的死或许和刘巡有关,而周温变成这样,不惜践踏社稷安危和黎民百姓,就是为了报仇。
珈泽婴两步上前,指尖轻轻一弹,将激动癫狂的周温钉在墙角。
刘政抬了抬手,想继续上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他有些颓然道:“你又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妄加揣测?”
“我什么都知道”,周温的眼神渐渐的阴冷了下来。“我知道帝王怎么猜忌身边这位辅助了自己半生的重臣,我知道后宫那些女人怎样龌龊的将一位将军当做假想敌陷害”。
“我更知道……”,周温的表情变的有些刻毒:“我更知道明明是他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却因为羞于承认不敢面对,所以明知道前朝后宫的明枪暗箭都朝着她,却听之任之不发一言”。
“甚至故意把她推到人前当活靶子,掩盖自己那些丑陋的帝王心术。”
刘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刘洵……刘洵他……原本以为他最多只是无能,做个守成之主应当还是可以的。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人吗?
“陛下啊”,周温抬头看刘政,声音陡然柔和了下来:“我不是没有感激陛下的地方,这辈子我最感激陛下的,就是将我交给了秦将军”。
周温的眼神开始缥缈了起来,那狰狞的面容似乎都带上了些许柔和。“这辈子除了母亲,再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这世上只有她真心待我”。
“你既然感念秦将军对你恩重如山,为何要做这些她最讨厌看到的事”?珈泽婴摇着头,叹息道:“秦青不顾生死投身复国军,戎马半生,只为一个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周温点了点头,被鲜血侵染的猩红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她的确是为这天下操透了心,她为了对得起先帝的托孤重任,为刘洵殚精竭虑,夙兴夜寐”。
“可惜藩镇势力逐步壮大,朝廷却渐渐无将可派”。周温面露讥讽:“有能力的刘洵不信任,刘洵确定自己能拿捏住的那些,又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