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司衍的各种反应来看,沈流苏猜错了。
但季司却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敛着的一双眉目有了些许笑意,漫不经心地再次碰了茶几桌上的玉兰花茶,慢条斯理地给沈流苏也倒了一杯:“季太太是在管我?”
沈流苏垂眸看了一眼那杯茶,扭过头,没接。
“倒也不是,只是毕竟受法律约束,建议四爷应该学习一下何为夫德。”沈流苏语气平静,懒懒地掀起眼皮,“我这人特别讨厌不守夫德的男人。”
“巧了,我这人最会守的就是夫德。”茶还很烫,季司衍浅浅抿了一口,回味甘甜。
感冒药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沈流苏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懒得跟他争论下去。
季司衍为人洁身自好,且说过会认真对待这桩婚姻,沈流苏也不能因为一个电话就怀疑他。
但若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毫无犹豫离开。
“电话是席文莱打来的。”季司衍慢悠悠出声。
沈流苏却听见了,蓦地睁眼。
席这个姓氏,她太敏感。
季司衍放下茶杯,将一旁的毯子拿过来盖在沈流苏身上,面色从容:“他来了京都,昨夜就到了,还去了绛纱公馆蹲人。”
“是谁?”她知道是席家的人,但席家这么多人,除了席远之外她一个没见过。
“你表哥。”季司衍淡淡回应。
沈流苏觑了他一眼,表情不悦。
季司衍捏了捏她手指骨,轻笑:“席远的儿子。”
季司衍前脚刚回来,席家后脚就派了人过来,想必席越也已经知晓她的存在。既已知晓她,那便一定也知道了席玉离世的消息。
面对席玉的离开,席越又该是怎样的反应呢。
当初那个抛弃妻女的人,如今听到妻女双双离世的消息,会忏悔么。
沈流苏眼神微拢,不自觉握紧了掌心。
他还活着,将承受着永远失去妻女的痛苦。
他想补偿,她偏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苏苏,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其实很挂念亲人。”季司衍松开她的拳头,宽厚的手掌与她交握,指尖插入她的指缝,阻止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才宣泄心中怒意。
“我不知道,我妈这人怪得很,喜怒不形于色,离开谁她都能活。”沈流苏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察觉自己有些思虑过重了,暗暗调整自己的心态。
“如果不挂念亲人,又怎会视那幅花鸟图如祖传之物,又怎会告诉你这幅画的出处。”季司衍轻叹,原本不应该去干涉,可终究心软见不得沈流苏陷入迷茫,便将席远当日告知的那段往日复述给她听。
沈流苏哗然,越发揣度不到席玉的用意。
“那幅画是席远按照你母亲的要求从席越那里偷出来的,也许是你母亲知道日后不复相见,所以才要了一幅画当做念想。”季司衍替她分析,“苏苏,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愿意告知你关于席家的那个故事,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回到那个家,让他们承认你的存在。”
席玉走了自己母亲的一条老路,让沈流苏变得和她一样从出生之日起就没有父亲,心中定然存了愧疚之心,只是面对身世与现实,她无能为力。
沈流苏怔然许久,有些呆滞地问他:“你也觉得我应该跟席家相认?”
她自由自在惯了,如果不是因为席玉被人杀害,她不会离开梧桐镇,更不会出现在苏城,也不会来到京都莫名其妙被席家的人认了出来。
她本可以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可是命运使然,周转波折,她一路跌跌撞撞,终究还是跟席家人扯上了关系。
季司衍还是那句话:“我无法干涉你的决定,但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沈流苏抬手拍了一掌他脑袋:“你好烦啊。”
说什么不干涉她的决定,刚才那一番话明明就是给她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