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黄药师已然乐呵出声。
“那如今呢?还是当初的红袄军了吗?”
“这…这……唉!”杨安国几欲开口,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黄药师见状,伸手按在对方肩膀之上轻轻拍打了一下,更是语含蛊惑说道:
“杨小子,你道为何?皆乃你心乱了,想如今之军中鱼龙之混杂、族类之不分,早就不是当初之红袄也,亦不是那个复我山河的红袄军了。”
“这…这,”杨安国几欲开口,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见他欲言又止,黄药师更是靠近一步,就差贴到了他的耳边。
“杨小子,这北地的江山现如今还是他们金人的江山,若是他们许以高官,许以厚禄,难保军中这些金人不会去起异心。唯有全是我等受苦、受难、受过屈辱之汉人,方才不会离心离德,亦如尔当初之理念一般,大义所至复我山河。……”
黄药师说完,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后,复又语重心长般说道:
“你想林小子,为何会弃宁海而折返登州,唉!……老夫言尽于此,你也该多去想想,到底如何抉择。”
“这……主公他……可这终是袍泽啊!……”
杨安国的于心不忍,换来的却是黄药师的一脸冷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岂配袍…泽,呵呵。”
……
自从上次城主府归来过后,杨安国便是倍受煎熬,一边是自己曾经的坚持,一边又是朝夕陪伴的新募袍泽。
最后他心一横,索性将自己关进了营帐之内,吩咐亲兵寻些木头后,便又重新雕刻起自家叔侄,以及昔日结拜兄弟们的牌位来。
这一雕刻,便是过了整整九日光景,纵使密州城中如何风云变幻,他亦是无动于衷,直至莱州城那边发出了进攻益都府的传召,他这才一脸消瘦地走了出来。
只是刚才踏出营帐不久,迎面便见早就整装待发的黄药师,远远地背身守在了他的帐前。
“军师……”
“杨小子,多日不见,可曾明白否?”
“安国一切谨听军师吩咐。”
再见面时,杨安国的卖相虽不如前几日的意气风发,可他眼中已然再没了当初的犹豫和不舍,反倒是露出一脸坚定之色。
黄药师当即大感欣慰,连连抚掌相庆称赞。
“好…好好,做大事者,切忌妇人之仁,你很不错。”
只是夸赞几句,面色又是蓦地一变。
“杨安国听令,限你半日功夫集合大军,午时出发,兵发益都府。”
“诺……”
生活有时沉沦,如同那一滩死水,沉闷压抑,毫无生气。
纵使清风吹过,也不见半点漪沦,平静表面,暗藏阴影。
然而,我们不能就此沉沦,不如索性多扔下一些剩菜残羹,让这滩死水发馊发臭,伴随着所有的烦恼和痛苦,一并都给抛弃。
不愧黄药师当初谆谆教导,杨安国终于还是悟了。
与其徘徊不决,还不如做回自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唉,不知这次攻下益都府,又得要牺牲多少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