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邢夫人终究忍不住,第一个开口说话,道:“这就是老太太疼出来的人,没想到倒是个白眼狼,还能出去状告咱们家了,可见老太太在她身上算是白用心了。”
王夫人在一旁没有说话,凤姐儿是她侄女,她能说什么。
她也生凤姐儿的气,也生尤氏的气。
不管了,反正老太太老爷都知道了,由他们闹腾去吧。
贾赦附和邢夫人的话,贾政却皱起了眉头,“这事是疯丫头的错吗?是她让琏儿停妻再娶的?是她让他们国丧违法的?还是她让东府保这个媒的?。”
贾赦嗓子一噎,邢夫人却道:“那也是她不能为琏儿生下儿子,琏儿着急,这才……”
“老太太,老太太……”邢夫人的话还没说完,鸳鸯在一旁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众人连忙去看,只见贾母双眼紧闭,牙齿咬得紧紧的,好像背过了气。
鸳鸯正给她顺着胸口,探春则二话不说摘下簪子,扎向贾母的手指尖。
人仰马翻,夹杂着丫头们的哭泣声。
过了好一会,贾母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探春双眼通红,幸亏她在这里,一眼便看到了祖母刚才的两眼翻白,才赶紧和鸳鸯施救。
所有人都被凤姐儿状告贾家的消息乱了手脚,一个个忙着追究谁是谁非,忙着互相抱怨,却忽略了祖母有心疾。
就这样在她的眼前争辩,不管她的死活,哪还有点为人儿女的自觉?
探春站起身来,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严,冷下脸来对众人道:“诸位是我的长辈,我说话有可能会僭越,但是为了祖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件事情祖母其实比谁都着急,你们要是真的有心,就赶紧去衙门看看吧,有什么消息也好早点回来告诉祖母,而不是在祖母面前争来争去,说些没用的话。”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放肆,邢夫人的脸色当即便拉了下来。
刚要说什么,贾政却发话了,“三丫头说的对,就该这么做。大哥,咱们赶紧去衙门一趟吧,此事容不得拖拉,越早解决,才能越早挽回名声。”
“嗤。”邢夫人不合时宜地嗤笑一声。
“都被人告到京城里人人皆知了,还想挽回什么名声?二叔可真是天真。”
没人搭理她。
只要是凤姐儿的事情,她就摆脱不了阴阳怪气,大家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更没有人想要去回应她。
贾赦也觉得贾政说的有道理,这样的时候实在不适合在家里相互怨怼。
遂点点头,对贾政道:“走吧,多叫几个人,去通知一下王家,再去找一下京兆府,看能否将那泼妇劝到后堂,和咱们私下说话。”
贾政也点头道:“兄长说的有道理,赖大,你去安排一下,该通知的通知,我和大老爷出去一趟,你着人看好老太太,赶紧把大夫请进来,我们回来之前不要让大夫离开。”
赖大赶紧俯身,“大夫已经去请了,马上就到。其他人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老太太这里小的会亲自守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请老爷放心。”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人都生出了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作为荣府的大管家,赖大心里的沉重和危机感比任何人都要更强烈一些。
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弥漫全身,他有一种预感,府里要出事。
不仅仅是琏二爷被状告这样的事,而是能覆灭天地的大事。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让他惶惶不安,转来转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贾政兄弟去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