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现在气数已尽，没有其他多余的机会再挣扎了，说的再多不过也是虚的。

什么都懂都明白。

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也只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一开始接近阿紫，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好帮手，也是因为她看到阿紫的遭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想要帮一把。

她越与阿紫相处，越被阿紫的单纯、善良和天真所打动，让她越发不舍得让阿紫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不行，她有自己的执念和目标要完成，过多的心软对她是没有帮助的。

所以她经过了很久很久，从第一次哄骗小道士开始，她就已经在考虑了，直到这第十次，她才让她的小阿紫去做这件事情。

但是她也不舍得丢下阿紫，如果她的阿紫失败了，死在了卢思明的手上，她也不会走的。

现在是她被卢思明所打倒了，而不是阿紫。

那真是太好了。

她不希望自己拖累阿紫太多，阿紫自己开心就足够了。

万花镜用尽全身力气自嘲般的说道：

“你不懂，你当然不懂。你们全都不会懂的。很多年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妖，不知道在这幅画里混沌了多久，才终于生出了灵识。我一开始的主人，是一个书生，虽然家境殷实，但是却多年未中举人，每天郁郁寡欢。有一天，他看见了我，竟被吓得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在与我相处几天之后，他要求我用我的妖法助他在几天的科举时做手脚，我不肯，便用火烧我，用水泼我，用剪刀剪我……虽然这些都不能真正伤害到我，但是疼痛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我在他手上受尽了折磨。”

万花镜闭着眼睛，好像是在回想当时的痛苦。

“我接下来还有过很多很多主人，很多我都已经忘了，但是身体的记忆还记得。他们都想利用我做一些歪门邪道，见不得人的事情。每次我的拒绝都会换来一顿惨无人道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我被折磨的没有办法，只能为他们所用，用我的力量去帮助他们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或是让他们金榜题名，或是让他们不战而胜……”

卢思明听了，也是摇摇头：“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人得到了一个东西，就会想要更好的东西，更多的东西。殊不知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虚无的漩涡里面去了。”

小师妹也是感慨万千，刚刚她和万花镜打起来的时候心里都是想快点让师兄把她解决掉，但是现在听了她从前悲惨的遭遇，心里竟是生出了几分不忍。

阿紫更是难过，狐狸眼中蓄满了泪水。

小画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这些事情，小画的悲伤、苦痛、隐忍——她一概不知。

万花镜满脸温柔的搂着怀里的小狐狸，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我的上一任主人不一样，他们对我都很好，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要做些什么。他们知道我不能离开这幅画太远，会给我单独一个房间，会在房间里放上许多我爱看的书，经常会给我吃很多我爱吃的点心……他们待我就像对他们的孩子一样好，而他们的女儿也待我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每天都来找我玩。小小的一个小人儿，总是在我的腿边姐姐姐姐的叫。就像你一样，阿紫。”

万花镜低下头，看着阿紫。

“那是我漫漫的妖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主动为我的主人做点事情。于是我会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会在他们遇到瓶颈的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一家的旺盛会成为别人心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对他们的感激之心，做的那么多事情，反倒是害了他们！”

卢思明的剑已经收回到了剑鞘内。

他否定了万花镜说的话：

“不是这样的，那么好的人家，积了那么多福报，即使你没有帮助他们，他们也会过的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