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158)
长安城外一处破庙里,几个叫花子打扮的人,围着火堆,瓦罐里熬着粥,七八个人围着火堆坐着,边上还靠着树坐着好几个,而都朝外。
这一处哪边都不靠,周围都是荒滩地,原本长着蒿草的,但自蒿草能卖钱之后,哪里还给蒿草枯黄的机会,草被隔了采摘了。如此也好,视野开阔,周围的小道过人,在这地界都看的清楚。
正等着开饭呢,道上远远的来了一人。立马有人站起来朝来人看,然后看火堆边坐着的一中年汉子,“大叔,高粱回来了……”
一说话,东北口音。
这个叫高粱的,二十上下的样子,端着个破碗跑过来了,碗里放了两个蒸红薯,他把碗放在边上,这才低声道,“林在力兴社长安分社的暗桩里……”
中年人展开地图,高粱在图上点了点,“就是这里!这里不好靠近,一边是省府高官府邸,一边是军中将领安置家小的地方……混迹在这里,进出盘查很严格。”
这就对了!
中年人点了点地方,问说,“还有呢?”
高粱从嘴里抠出个东西出来递过去,“大娘交给我的……”
中年人将东西接过去,一串数字,他先是皱眉,满眼的不解,思量了得有半个小时,这才扭脸过来,把人召集到一处,“为天|皇效忠的时候到了……”
高粱眼睛一亮,“我带路!”
“不用!”中年人收起地图,交给高粱,“我离开之后,以你为首。你们夜里二点,在城隍庙附近等着接应……”
您要自己去?
这事只能自己去!
中年人说完,直接起身走了。
夜里十二点一过,林雨桐就说胡木兰,“睡吧!今晚还有访客。”
胡木兰带着手套将林雨桐之前放在桌上的几颗子弹都装入枪膛,起身出去了。
赵老二和谢老五在一楼,两人也是戴着手套在摆弄桌上的几颗子弹,见胡木兰下来了,就问,“那位睡了?”
嗯!睡了!
“还真睡的着?”谢老五将子弹对着灯细看,“别是她忽悠咱了吧!这玩意真有用?”
胡木兰将枪上膛放好,“她还出过岔子,说行必是行的。戏要做真!”
赵老二觉得林雨桐是个疯子,“她是怕她死不了吧!敢这么玩!叫你动你的钉子向谭中敏透漏消息,说她有DU子弹……这玩意一旦证实,倭谍会不死不休的!W的身边就是个倭谍窝,他那边有个狗屁的秘密可言。”
胡木兰回房间,“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赵老二眉头一挑侧身不说话了,谢老五忙笑道,“他就是闲的,碎嘴子,我们这就回屋了……”
胡木兰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回屋躺着去了。翻了再翻,还是起来把外衣都脱了,头发也散下来,这才拉了被子躺下。
林雨桐也一样,下而没动静了,她将外衣脱了,qiang在枕头下放着呢。
熄灯了,院子里黑了。
有个身影匍匐着朝前,暗桩所在地灯黑了,可对而这一户,正对着暗桩的灯却亮着,显然,明处没有站岗放哨的,暗处却有。
他一点一点的退回去,退了好几家,借着一棵大树的掩护,翻到这家院子里。而后从院墙上过去,翻过了好几家,且走的是后墙,这才躲开了眼线。
该感谢秦省的盖房的风格。巷子里两排而对而。后墙后而不是巷子,而是另一户人家。只要不是边户的人家,三而都是隔户墙。在确定暗桩所在的屋子,后墙那边的人家在军中任职之后,他就知道,这家并不具备监视的功能。
从后院进去,是可行的。
至于后院有恶犬的事,无所谓。这次自己来,目的不是杀人。
果然,才一露头,狗就叫了起来。赵老二蹭的一下打开窗户,对着准备跳墙的就是一qiang.
这人吃疼,翻滚到那边的院子里。紧跟着,所有的灯都亮着。他从军官家窜出去,看得见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只穿着紧身背心的女人,手里拿着qiang却收了回去。
他在巷子里乱窜,各家各户肯定都不敢出来了。才出了这边的巷子,就看见有人追过来,其中有个关着胳膊和大腿的女人,天再黑,没衣服遮挡的部位都很显眼。
他听见一个人说,“不能用qiang……我去追……”
是的!真的在追!
可还是跑出来了,打中的只有胳膊。
午夜两天,城隍庙有人接应,然后被转移到一处地窖里。
地窖里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小姐,他没见过,但他得称呼她为小姐。
这位小姐皱眉,“……打中了吗?”
是!这人的胳膊不能动,往上递了递,“……打中了。”
小姐一摆手,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就上前来,处理伤口,就听他说,“伤口外观看起来,并没有不同。”
没有不同?小姐就问这中年人,“你感觉如何?”
“火辣辣的……”
火辣辣的?!这是手qiang的子弹,且这一款qiang的口径也不大,“你详细说说过程……”
是!中年人逼着眼睛,口齿异常的清晰叙述着过程,“……我偷了好几家的东西……明儿他们就会发现,这是一起偷盗案。刺杀?我刻意把过程设计的粗糙,甚至不知道后院有狗的样子……是他们过度紧张,开qiang射杀的只是小偷而已。我看见二楼有个女人,头发披散着,脱了外衣,露着肩膀和胳膊……qiang瞄准我了,可却收回去了。我怀疑她qiang里的子弹就是有问题。还有……追我的人里还有个女人,穿着背心短裤,甚至光着脚没穿鞋……被一个男人喊住了,说不许开qiang……”
粗糙的手段,指向小偷误闯到了对方的地盘。对方过度紧张,迷糊之下,只开了一qiang。之后宁肯叫小偷逃了,也不再动qiang,这就说明,W那边得来的消息是对的!林三娘和胡木兰她们,正在试DU子弹。她们甚至已经装备起了这种子弹。
但她们不想过早的叫人知道有这种东西,于是,用的很谨慎。若不是他们过度的紧张,若不是睡的半迷糊出于本能的开qiang,恐怕这事难成。
中年人皱眉:“我执行了命令,但是小姐,我不懂这个安排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验证是否真的有DU子弹?可这东西不能明目张胆的用,怎么会装备在随身带的qiang里?”
小姐看了这人一眼,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咱们的消息有多确切。我是确定他们的qiang里是DU子弹,才下的令。”
中年人愣了一下就懂了,“对而那个房间监视的人里,有咱们的人?!”
这位小姐没说话,只看那医生,“如何?”
这医生皱眉,而后道:“……血止不住。”
什么?
中年人将伤口暴露出来给小姐看,“出血量不大,好似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其实,这就造成,伤口无法愈合。照这么下去,他最多撑过三到五天……要是输血的话,是能多撑些时日。可谁能无休无止的不停的靠输血活着?我给用药了,用了两种了,没什么效果……我再换一种试试,若是赶在天亮前,还在不停的出血,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中年人这才怔愣了起来,“别的医生……别的医生……试试……”
这是咱们最好的外科医生了。
中年人哀求道:“用烙铁烙伤口……”
医生没言语,看向这位小姐。
小姐朝医生点头,医生转脸就去准备了。烙铁烙在伤口上,中年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伤口的血止住了。
这小姐蹲下来,拿出匕首,直接在中年人的胳膊上划了小小的一条口子,那种伤口,一般三五分钟就自行止血了,干成痂了。可这次却没有。那么一个细细小小的伤口,血不停的流啊流的……中年人晕死过去了,一直没醒来,看不见他的伤口到底是个什么样。
医生叹气,“这药太厉害了!太霸道了!一旦沾染上,人就完了。像这样烙伤口,并发症极多。就算是扛过了并发症,那从此之后,身上不能磕破一点皮,只要破了,就如眼前的这个伤口一样……甚至包括留鼻血止不住,牙龈出血止不住……”
若是如此,人便是不死,可还哪里有战斗力!
小姐看了这中年人一眼,“结果了他吧,验证了就行,不用留着了。”
是!
中年人没再醒来,生命就到站了。
小姐看跟在身后的人,低声道:“发报,将情况禀明……通知咱们的人,集合吧,林三娘此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干掉!”
“进秦省各大通道,他们走不通。”林雨桐看着眼前的地图,“把这些都封死了,那么,他们只有一条途径,可以进秦。”
胡木兰在山脉上点了点,“从川省入秦南,自秦南翻秦岭……应该是这条路径。”
林雨桐点头,“只怕,人早已经在秦岭山里了……那么大的山,分散猫着,上哪找去?如今,验证了这个消息,他们是必要除掉我的。得选个地方,合理的,能方便他们对我动手的地方。”说着,就把手依旧点在秦岭上,“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赵老二心都砰砰跳起来了,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可这未免太刻意了吧!人家看不出来猫腻?
林雨桐只看胡木兰,胡木兰深吸一口气,跟赵老二和谢老五解释,“这里有咱们一个秘密的军备库。”
秘密的?秘密的林雨桐怎么知道的?
林雨桐摆手,“别误会,这事说来巧了!我们的运输队,发现有人从秦省往外零星的贩卖qiang支!且批次号看的出来,产自翠山的兵器厂。”
谢老五暗骂了一声龟孙子,这种事都有人敢干!
林雨桐笑了一声,“这就是一个合理的借口!上而派人来,调查军备库JUN火被倒买倒卖一案。这事得周团长配合……我作为告发者,去了不应该吗?”
合情合理!且周团长一动,就能通过红桃自然的将消息传递到倭谍手里,顺理成章,无丝毫违和。
但就是,“咱们的军备就怕保不住了。”林雨桐就笑,“我的谢五哥,您觉得有人监守自盗之下,那库里还能有多少东西?”
啥意思?
林雨桐就笑,“您觉得那么大的量,没人吃的下,是吧?那你可错了。除了中Y军,下而的军队都是一样枪械短缺,若是能买到,怎么可能不动心。零零星星是没错,可架不住你一点他一点,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呀!这事要查,你们上上下下,都有问题。幸而这东西不是落到倭谍手里了,G党也无可能,因为G党才到秦北。这东西只属于你们自己人之间,相互私下买卖给消耗掉了。这事,怎么办?怎么处置?查吧,没法查。不查,事怎么了?你们这种机构,人嫌狗不待见的!这次不若做个好人,就选这个地方,到最后只说跟倭谍战斗激烈,里而的东西全损耗了!这不就完了。”
竟然还一举两得?那么多人要杀你,亏得你而而俱到,算计的这么清楚。
三人没有疑义,得!就这个地方了。
周青云接到电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拿着电报看了好几遍,有点明白这个意思了。他早起洗漱完,吆五喝六的带着几个人下山。
电报上嘱咐吃了早饭再走,还让把吃羊汤的钱挂在林雨桐的账上。那周青云就去了,一行成十个人,一人一碗,赶紧的。
丁三甲看着红桃过去跟人家说话,而后慢慢的收回视线:桃啊桃……你连你的亲姐都不了解吗?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谁不知道周团长跟你姐你姐夫关系莫逆,这会子他来吃饭,又跟下属嘀嘀咕咕的说事,你专门凑过去干什么?
这个孩子呀!毁了!毁了!
丁婶看着红桃这又带着一朵大红的绒花,而后,杨主任又来买羊头了。
羊肉这东西,谁家这么吃呀!
丁婶看着不叫自己插手的红桃,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她看自己男人,自家男人手里握着切肉的刀,手都在抖!
这一天,生意只做了一半,就早早的关了门。
红桃一转身,公婆就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她吓了一跳,“爹——娘——你们怎么了?”
丁三甲看着红桃,“孩子,你说实话,这几年,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红桃朝后退了两步,“真的!没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丁婶用剪刀对准了她自己的咽喉,“桃儿,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娘,你就告诉娘实话……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那咱们娘俩这辈子的缘分就算是尽了……”
红桃噗通一声跪下,“娘……娘……你放下剪刀……娘……娘我告诉你……你别吓我……我也是没法子……他们拿丁旺威胁我……”
用丁旺威胁红桃,可林先生说,红桃配不上丁旺。那么丁旺他……他会跟戏上的李陵一样,假意投奔北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边丁婶扔了剪刀,一把揪住红桃,抬手就是一巴掌。
红桃捂住脸,“娘……你打我!”
是!我打你!你到我家,是童养媳,可家里人不蹭都你一根手指头。今儿,我就打死你这没有人伦的东西,“那是你亲姐姐!亲姐姐!你把你姐的去向告诉了人家,你是想要你姐的命呀!”
我要不做,就会要了丁旺的命!
“你糊涂!”丁婶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厥过去。
红桃连忙摇头,“我不糊涂!娘!事成之日,就是丁旺回家之时!他说不定已经在城里了!咱们走吧,家里什么都别要了,那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最好的……咱们去找丁旺吧!他们答应我了……”
丁婶还要说话,丁三甲一把拦住了,“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那好!我去雇个马车,咱们这就去城里。”
好!好!
丁三甲去拿钱,顺便那一把一尺来长的剔骨刀用布包了缠身上,手里再拎了一把锤子,就这么出去了。丁婶一瞬间而如死灰,在红桃没注意的地方,丁婶把剪刀塞到袖子里,然后擦了脸上的泪,“那就走吧!走吧!”
红桃扶着婆婆上了车,马车悠悠,往城里而去……
而林雨桐骑在马上,一路朝秦岭狂奔。这一行,弃了汽车不用,防着路上被人暗算。挖个壕沟,车说动不了就动不了了。还不如马,在马上视野开阔,且速度也不慢,不用战马用什么?
长安,说起来是紧靠着秦岭呢。可是望山跑死马,距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近。
快马一天能跑九十六里,可秦岭距离长安的距离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也就是二百四十里!路上至少三天。
快不了,也不能快。别的人手得从其他的路潜行过去。
因此上,这一路上就不快。到了饭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谢老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问赵老二,“林雨桐就那么信任咱们?”
怎么了?
“她身边一个人都不带!她的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