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杜公子,抱琴殉道了……”
“主子,魏晨这两日,好像琢磨出什么来了。”
“主子……十年后,我会把燕云令交管陛下的。”
“夭夭!”
“妻主?”
“殿下……”
“主子!”
“苏忆桃!”
……
“!!!!!啊!”头疼又头晕的苏忆桃发生一声喊叫,“呼哧呼哧……”
薄唇一开一合,狠狠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额头上冷汗淋漓,无神的双眸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痛苦。
苏忆桃紧咬着唇,试图压住那快要溢出的痛苦呻吟,但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窝在枕边打瞌睡的小念雪吓了一跳,撅着尾巴跳起来,宝蓝色眸子转了转,走到苏忆桃脸边舔了舔,似乎是在安抚她。
与此同时,耳畔的低语停了。
穿着一身威严庄重龙袍的祝暮泽坐在脚踏上,手里捧着本民间话,侧着身,观察着苏忆桃的一举一动。
“妻主?又梦魇了?”
“嗯……呼,你继续念。”
“好。”祝暮泽没有多问,因为没用。
“那我继续给你讲《霸道帝王和她的忠犬将军》的故事。”祝暮泽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的笑,根本压不住,眼底的柔情也恨不得溢出来。
“……”
“书接上回,大将军风雪夜困孤狼山,弹尽粮绝,远在千里之外的陛下得知此事,怒喝群臣,一人一骑孤身北上,踏着满山遍地的寒,穿过银装素裹的山,提着剑,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苏忆桃面朝祝暮泽的方向侧卧着,手里按着不安分的小念雪,闭着眼,静静听着,指尖揉着一缕青丝。
【涅盘元年 十二月二十八】
新帝登基,平定叛乱,又临近年关,燕国上下,处处张灯结彩,洒扫迎新。
白日里各路商贩云集京华,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货架,令人目不暇接。到了夜里,各式各样的花灯如星辰般闪耀,照亮了大街小巷,照亮了满地雪,装点着这盛世金陵。
夜市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摊位上,摆放着精巧的小吃,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生意十分红火。街头巷尾,有人杂耍有人舞,锣鼓琵琶震天响,越来越多的人拉着朋友踩着鼓点加入万人歌舞的行列。
金陵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喜悦当中。
除了,那万人敬仰的宫墙里,那清清冷冷的宫殿里,那失魂落魄的几个人。
酉时苏忆桃喝了药,但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
美人迟暮,半趴在榻边,身姿倾倒,断断续续呕吐着。
地上大片大片的黄水里掺杂着点点血红,苏忆桃把喝下去的药吐完,又开始止不住地吐血。
不是这药有多难闻多难喝,而是痛,五脏六腑都痛,胸腔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搅动。脊背滚着冷汗,将半身衣物都浸湿了,随便一阵冷风拂过就被冻得思思发抖。
苏忆桃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精神也遭受着非人的折磨,黑暗里,无数血手死死拽着她,想把她拖走,想把她淹没,想把她拖进那片深渊。
“呕……”
魏晨满脸苦涩地看着这一切,嘴唇一直向下撇着,耷拉着眼,脸颊绷得紧紧的,眉头皱在一起,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无奈。
苏忆桃这病,她实在有些束手无策了。
银针虽能续命,但也不能天天扎啊,更何况,苏忆桃身上各处穴位都布满了针眼……
如今,用莫幼薇的方子炼制的丹药,也不可能天天吃,这东西不好提炼数量有限,吃的越多,到后面药效就越差。
最温顺的法子,就是喝药,可如今苏忆桃这情况……
“陛下,臣出去走走,您看着,能不能喂她吃下点什么。”
再这么吐,不病死也会饿死,两个月不到,苏忆桃这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
徐青烟抱着剑,阖眸倚在柱子上,而一身月白鹤氅的姜渺则蔫儿吧唧地坐在青石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
魏晨行礼退下了,因为她真的没办法,就算有办法,苏忆桃这破破烂烂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唔呕…啊……”
苏忆桃胃里翻江倒海,嘴里、喉咙、鼻腔间到处都是血,身上一阵阵抽痛……
小念雪眼巴巴地坐在苏忆桃旁边,深邃透亮的眸子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一只雪白的爪子轻轻勾着苏忆桃的袖子。
祝暮泽端着一碗温水坐在旁边,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
……
宫廊小道,残竹窣窣。
墙角一树梅,凌寒独自开。
出了绶安宫,魏晨就四处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到了这处偏僻的角落。
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这让魏晨对各种味道都很敏感,眼前这一树梅花的香,很特别,味道很浅,却又让闻到过的人弥久难忘。
傲雪红梅,稳人心神。
魏晨满脸疲倦地站在树下,眼眶因为这些时日的操劳硬生生黑了一圈,满是血色的眸底一片森冷。
闭上眼睛,闻着这幽深小道边的梅香。
冷风吹在身上,手脚很快就冻僵了。
一刻钟后,魏晨抬手折了一枝梅,藏在袖中,脚步匆匆回了祝暮泽专门为她清理出来的药阁,继续与各路老神医研究药方。
至于那一支红梅,则被她随手插在案上的花瓶里。
……
金陵城南,三百里外,有少年策马,行于霜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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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断断续续,折磨无止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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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盘——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祝暮泽以涅盘为年号,其中有不少深意。
燕国百年动荡,权势更迭,如今祝氏复国,恢复正统,是为涅盘。
苏忆桃身遭天谴,命不久矣,祝暮泽以涅盘为号,本意是希望燕国国运加她身,使她涅盘得新生。
只是,祝暮泽又错了。
苏忆桃是草木之身,烈焰灼烧,不仅不会让她浴火重生,还会让她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从祝暮泽剑斩法则杀小医仙开始,他便成了烈焰,那团灼烧着苏忆桃生命的火。
也是从那时起,大道入局,苏忆桃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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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眸是狐族血脉,血瞳则是杀神魂。
苏忆桃草木之身,不惧狐族霜雪,却怕那杀神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