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看向那抹站在不远处清雅倩影，怔愣了一下，随后连忙从床榻上走下来向这个陌生女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云慕瑜淡淡道：“不必多礼，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怎会一人浑身是伤的昏在那荒郊野外？”

顾清衍垂下眼眸，小小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稚嫩的嗓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悲伤，“他们说我是不详之人，出生时便克死了爹，如今又克死了娘，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祸害……”

七八岁的顾清衍个头远比同龄人瘦小得多，身上的衣物也是捡别人丢弃不要的破衣裳来穿，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留下的疤痕更是数不胜数，村里那群孩子认为打他骂他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的爹娘就是这般告诉他们的，没有人会制止他们，没有人会去护着他，每天都在行尸走肉的活着，小小的年纪受尽了旁人嫌恶的眼神，也受尽了闲言碎语的嘲讽。

有时顾清衍也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却每每想到娘亲的话，还是挣扎着活了下去。他那时不过四岁，阿娘已经病得很重，在榻上剧烈地咳嗽着，呕出两大口鲜血，但她不在意的用帕子擦去唇边血迹后，又扬起一抹暖暖的笑，拉着顾清衍小小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阿衍，你是爹和娘的宝贝，娘没用，不能照顾我们阿衍长大，但是娘希望你能好好的，好吗？”

“好……”顾清衍没由来的惶恐，哽咽着攥紧阿娘的手，眼中的泪不断的往下流。

“别哭，阿衍。”有些冰凉的手掌轻柔的抚去顾清衍脸上的泪滴，“爹和娘啊，真的真的很爱你，只是我们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没办法亲眼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阿衍能原谅我们吗？”

顾清衍已经哽咽的没有办法说话，只能不住的点头，泪水奔涌而出。

“好孩子。”阿娘慈爱的看着他，笑容依旧温暖，而后她看向虚空，目光露出一瞬欣喜而后渐渐涣散，“阿衍，娘看见你爹爹了，他来接我了，不要担心。”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没了声息。

枯槁的手无力垂落，那时，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阿娘脸上挂着的是幸福的笑意，至少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她最爱的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