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承认,以雷霆大君为榜样,希望有朝一日自身也能以个人武力冠绝深渊,渴望杀戮,渴望战争,嗤笑弱者的血神。
面对一个甚至不可能接住他本体一击的现境人,感到了畏惧。
如此大胆,如此疯狂。
如此的,难以置信。
现境人都是这个鬼样子吗?
还是说他只是遇到了那个唯一的特例?
这真的是所谓的“现境”吗?而非另一处“地狱”?
然后,一个大大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让他几乎脱口而出。
“到底......”他用那已然完全变形的声音说道。
我们哪边才是疯狂的一方啊!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本来以为是一只胸无大志的咸鱼。
可没想到,是一只饥肠辘辘,想要吞噬世界的黑龙。
这哪里是没有理想啊!
分明是他的理想太过庞大。
大到,让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看到血神彻底的沉默,以及那抹巍峨的意志来到了离去的尾声。
李维清似乎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全能。“他轻声叹息。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能继续谈下去。
他想要的,这位尊贵的统治者终究给不了他。
所以......
少年站起身,对着这颗浪费了他太多时间的头颅报以冷酷的一瞥。
然后,抬脚。
用力的碾碎。
将统治者最后的残余彻底湮灭。
”既然做不到我说的,那就给我滚。“少年的舌尖想是要吐出鲜血一般凶狠。
毫无掩饰的,向着世界,展示自己的暴戾。
这一幕,让那位始终注视于此的地狱之王也为之沉默。
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敛去。
只留下淡淡的思索与缅怀。
看着少年那桀骜且暴戾的脸,他好像回忆起了一些本应早就忘记的东西。
在无数个纪元之前,有一个创造了永恒王国的君王,也曾经有过这般的野心与豪言。
直到......
他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尽管此躯早已成为永恒,哪怕亡国之重已然交由绝罚卿承担。
哪怕过去了无尽的时间,但是,这一刻,那道从背后贯穿的刀伤似乎再度疼痛起来。
如此的......
令人怀念。
在他的身后,宣导卿的表情就简单明了的多了。
那张平淡的脸上,第一次涌现出了暴怒。
他死死的盯着场中的男孩,手中的书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揉的粉碎。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无论如何,这个现境人,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连一丝源质都不能留下,彻彻底底的死去。
理智告诉他,此等狂言不过儿戏,甚至足以付诸一笑。
然而,他的内心却涌现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惶恐。
不知是否因为那昔日对手的名号,还是少年的语气太过铿锵有力,又或者干脆是他的脑袋昔日被绝罚卿误伤的后遗症发作了。
他竟然真的担心有那么一天......
身着甲胄,手握长枪的少年,踏上那漫长的台阶,踩着九卿的身体,来到皇帝的面前。
然后,贯穿那让他们誓死扞卫的圣躯。
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宣导卿动手了。
毫不犹豫的,掷出了手中不堪重负的笔。
漆黑的墨笔化作了带来了永夜。
这并非像是血神那般不过一念至此,此刻,站在这里的,正是亡国顶点的统治者。
那陪伴君王身侧的九卿之一的正身!
哪怕此身不善杀伐,但是被皇帝赐予统治者的尊位却无从作假。
此身已然与亡国千万里的疆土同化。
这一击,甚至足以让一般的统治者重伤乃至死亡。
这正是他想要的。
对,就这样,去死吧!
带着那注定不能实现的野心!
为了皇帝!
但是,有一个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早在宣导卿出手的前一秒,那默不作声的迷雾就已经率先动作。
本应飘忽的身形这一刻仿佛化作了实质。
朦胧的人形身躯这一刻也是清晰可见。
然后,右脚猛的跺在地上。
在永夜到来之际,同时有着山峦动荡。
整座大角斗场拔地而起,展现出了它真正的身资。
钢铁藤曼不断的从外墙升起。
一块块满含诅咒的甲板开始接合。
齿轮有序的运转声响起。
地狱要塞·克伦斯特!
一道又一道的铁壁横跨在少年和那裹挟着永夜而来的墨笔之前。
不断的破碎,不断的再生。
艰难的,阻挡着那可以撕裂半个地狱的一击。
宣导卿愤怒的扭过头,看着那个胆敢阻拦他的贼子。
“你怎么敢!”
迷雾有些颤抖,很显然,哪怕是占据地利,但是,为了挡下宣导卿这一击,却也让他难以忍受。
然而,他还是强行按耐住颤抖的声音,“镇定”的说道:“宣导卿,这里是我的角斗场,也是陛下的御前。”
“你失态了。”
他知道,光凭自己,是拦不住暴怒的宣导卿的。
但是,有其他人能。
“他说的对。”刚刚回过神来的皇帝开口了。
他回过头,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宣导卿。
“收手吧,还要让人看笑话到什么时候。”
宣导卿闭上眼睛,重重的吐息。
皇帝再度开口:“莫要让孤说第二次。”
这一刻,地上的阴影也开始蠕动。
那位皇帝的卫士长沉默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收手,否则,死。
宣导卿艰难的开口:“臣......”
“领旨。”
然后,不甘心的,伸出手。
于是,永夜褪去。
那划过天空的黑暗,如同时间倒退一般,开始快速的回退。
然后,短了半截的笔重新回到了宣导卿的手中。
他闭上了眼睛。
一言不发。
如此......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