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语媚笑,听起来却仿佛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苟且迎合,本是逆行的两道风却挟出了热烈的风暴!
正如梨花所说,江山美如画,谁又能看透画中黑与白?
剑勋城内国礼司的驿馆中,枫姬刚刚回到闺房,拭去额头的细汗,挑起卧室的帘子,蓦然露出了花如烟雄壮高大的身躯。
枫姬丝毫不惊,走上前来想帮这号称天下第一的杀手脱下那陈旧的毡肩,却被花如烟轻轻侧身躲过。
那仆仆风尘与这宝眷柔香依然是消彼难容。
“在准备与越谷仙子的斗舞?”花如烟闷声问道,虽然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句废话。
枫姬眉角微扬,抬头回应道:“是啊,总得准备准备。”
“好,三日后,我随你的车队进入学院。然后,你跳舞,我杀人!”花如烟点头准备离开,闺房的窗户无风自开。
枫姬皱眉,心中暗骂这人毫无生趣,急忙喊住了花如烟,劝道:“既然已经见识了赵赐在东林道使出的惊天一剑,你还是要打算正面挑战吗?”
“那是我的事情。”
枫姬又劝:”若是趁着表演高潮时动手也会容易些,毕竟血衣卫那八部罗刹也不是吃素的。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帮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那是你的事情。”
轻烟淡淡,狠人已消失在窗外,枫姬则被最后那两句硬梆梆的话几乎噎到气梗。
“一起死了才好!”枫姬低嗔。
在城内的另一头,同样是因为三日后的斗舞,金芙馆的气氛要比红叶坊更为紧张。
刚从荒山周公身下爬出来的魅影,此刻竟站在了越谷仙子的面前,依旧是那绵软无骨的媚声,此刻却多了三分威严。
“姐姐得清楚,对于你的计划来说,斗舞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机把岳东凌拉下水。现在他刚失宠妾,对你来说正是是天赐良机,务必要拿住他的把柄,逼他走出来替你站台!”
诺兰正色颔首,又急切追问:“妹妹之前答应的支援,可是一定靠谱?”
魅影点头,伸手将诺兰香颌挑起,媚声回道:“既然金姬已经把手伸到了彩矶郡,那我便更有足够的理由帮姐姐达成愿望。”
越谷仙子略一迟疑,乏声问道:“那诺兰该如何回报妹妹?”
“放心,等姐姐站在了高位,我自会找姐姐帮忙做些小事,也绝不会让姐姐为难。”魅影狡笑,又话音一转:“不过,眼下倒是另有一桩便宜舒服给姐姐。斗舞罢后,姐姐得抽空去荒山一遭,陪那死胖子睡几晚,他和那岳老头一样都馋姐姐的身子,还喜欢玩些变态的花样,但如果能得到帝国第一大金主的支持,即便得遭几天罪,我想姐姐也不会拒绝?”
诺兰微微点头,潮红烧过了玉颈,这份没来由的羞赧,连自己都觉的不可思议。
金姬染指彩矶郡,依旧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大剑师龙平奉命从红石郡直奔彩矶郡,孤身一人,重任在身。
西南三郡交界的驿馆之内,龙蛇混杂,大神小鬼皆偃旗息鼓,低调隐世。
但刚刚离开彩矶郡的圣女琉璃却如旭日高照,光彩夺目,无论她到哪里,必然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龙平站在驿馆二楼的窗边,目送圣女一行连夜北上,他能看得出圣女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
关上窗口,龙平的桌前摆着两封密信。
一封来自剑勋城,龙仄用只有兄弟二人才能看懂的暗语再度强调唐墨能够激发并不熟练的龙氏罡气。
另一封来自墨谷城,典由密报绝境山脉黑市交易的每一个细节,龙平在灵舟一段的描述上反复敲着桌子。
“已有铁证,唐墨一定是我们龙氏后裔。”龙平给弟弟简短回信,但并未说明理由。
他缓缓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慢慢浮现出一枚青戒,戒纹朴素,但古韵十足,若非典由今日的密报提醒了他,龙平甚至都快忘掉了这枚从小便‘长’在自己手上的灵戒。
虽然有人认定唐墨姓龙,也有人认定唐墨姓白,但唐依听过父亲的回忆,坚信唐墨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唐家堡豹门无可争议的少门主。
只是现在的唐依正沉沉昏睡,根本醒不过来。
梦中她拉着弟弟的手一起欢歌,又仿佛看到了父亲昔日的爱人,传说中的白薇先生,远远的立在一片冰原中,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第1414号女宿内,秋风横堂,冷暖相宜,美人惬卧竹榻,闭目小憩。
空中掠过一片寒云,一袭裘领,一身白衫,正是北川李显,悄无声息的闪进了屋内。
他看了一眼昏睡的唐依,眉头皱了一皱,沉声问道:“小姐给她服了雪香丸?!”
南宫雪坐起身来,轻轻点头。
“她说这几日因为思念弟弟睡眠不好,我便告诉她这是助眠的灵药,她毫不怀疑。”
“可她明显是个普通人,没有法魄觉醒的法力抵抗,恐怕会伤到她的心脉,损亏阳寿。小姐你不会是想以后每次见面都要用这雪香丸吧?”李显显然并不同意南宫雪的做法。
南宫雪能够察觉出李显的不悦,只得随口敷衍,承诺以后尽量不再使用。
李显收起情绪,拱手汇报道:“按照你的要求,我找了两个合适的人选。一位是地榜第二位的‘白发’苏龙,另一位则是第九位的‘石龙’石博公,他们与南宫奇无甚瓜葛,也非狐朋狗友,武学出众,背景简单,利用学院天梯赛的规则发起挑战,不会有人怀疑。”
南宫雪相信李显的眼光,点头应允,又若有所思。
“南宫奇不是傻子,性格又敏感,要想做到不留痕迹,还得找个与我同届的新人来做挡箭牌,吸引南宫奇的注意。这人同样不能有太过复杂的背景,更不能把其他强大世家或者势力牵扯进来。”
南宫雪自言自语,轻移莲步,最终停在了唐依的面前。
“记的她说自己的弟弟便是这届的新生,江北郡唐家不过是个三流开外的落魄势力,无依无靠,倒是合适。”
南宫雪微笑道:“你去调查一下,此人若无问题,我便安排一出好戏,引那南宫奇入彀!”
李显看了一眼身子已经蜷成一团的唐依,目光闪动,却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南宫雪目送李显的背影消逝在暗中,微笑渐冷。
唐墨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了南宫家的夺权之争。
他更想象不到自己在帝都这短短数日的颠沛流离,已然将整个帝国数条原本独自蔓延的暗线接连起来,各大世家或势力的计划,无论明暗,都因为逸园一案引起的党争风暴而加速浮出水面。
唐墨的名字,以并不起眼的方式,出现在了每一个势力的视线中,记录在了每一起事件的档案里,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曝光的频率似乎有些过高了。
除了感觉敏锐的唐星会偶尔出一声感慨外,只有那禁术塔始终朝南打开的窗前的那个女孩洞悉着一切。
在皎洁的月光下,月镜表面不断泛起青芒,冷冷的辉光中,墨色深深的黑色命星正在加速成长,在它的周围,十余枚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明亮命星正在不断的变幻方位。
王娜拉看出来了,这是一场浩大的星辰风暴,正将所有命星都卷入到黑星的周围。
而风暴之眼中,仿佛隐藏着一张能够吞噬命星的深渊巨口,正耐心的潜伏着,等待毁灭一切。
王娜拉的意识渐渐的变弱变淡,竟不知不觉陷入其中,不知是因为对那深渊的恐惧,还是因为月辉的清冷,终于猛的一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她突然开始对唐墨的未来感到了恐惧,跳出旧我,王娜拉明白自己之前的研究终究是遗漏了东西。
关于十八年前异相的研究,对于锁定唐墨的命星或许足够。
但若要用来勘定千年之乱,这十八年的线索恐怕只能算得一瞬一斑,离王娜拉想要的真相还差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