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星空。

楚若尘抬头望天，看向天空琅琊月。

姜幼微重伤，为了楚若尘将自身琅琊月映苍穹。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战后，楚若尘看都没去看姜幼微一眼。

谁都看出来，楚若尘对姜幼微有所埋怨。

埋怨姜幼微在自己闭死关时，未能阻止楚默。

这并非姜幼微能左右。

谁能想到楚默如此决然。

不惜放倒婆娑，暗中决定这一切。

事情，早已超出姜幼微的想象！

鸿蒙神剑一族公主，所能做的事情，便是舍命保护楚若尘！

但自己却还在这里暗中埋怨姜幼微。

埋怨，那个百万年前就无怨无悔跟自己同体同生的…妻子！

今夜琅琊月，格外黯淡。

血色无边，一如此刻脸色惨白的姜幼微。

像是蒙上一层血云。

夜风出奇冷漠。

明明只是微风，却寒冷入骨髓。

寒的是人心！

楚若尘看着夜空良久，如同僵硬在原地。

婆娑，默默站在身边。

一袭血衣，在琅琊月映照之下显得如天阙仙女临凡。

终究让整个血月的夜空，为之明亮几许。

这一战，婆娑的力量缓缓恢复。

八万年的等待，她等到了楚若尘。

但却不忍心看到姜幼微蒙受这样的内疚和谴责。

这一切，都是楚默心甘情愿的抉择！

世上，没有谁做错什么！

婆娑，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

“小婆娑…”楚若尘背对着婆娑，语气终于恢复正常，有些自责内疚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这个世上最愚蠢…最无可救药的人……更是最失败的父亲？”

婆娑望着近在咫尺的楚若尘，斩钉截铁说道：“是！”

楚若尘闻言，缓缓闭目。

“十八年前默儿尚在我腹中，便险些遭到毒手！”婆娑轻声细语，但对楚若尘的埋怨却如此真实：“那时候我们母女二人，险些命丧黄泉，那时你没有保护她…亦不在我母女身边…”

“她出生，你不在！”

“她十八岁，她长大，她如此崇拜自己父亲！”

“她做出一个女儿，最简单最挚情的选择！”

“…”

楚若尘闻言，轮回六道神体剧烈颤抖。

“她陪伴着我，保护着我，而她强大无匹的父亲太初剑仙，却从未陪伴她哪怕一息！默儿，比任何女儿都要残缺父爱，都要孤寂！”

“但默儿遇到你后，她却从未对你有过任何的不满和埋怨！”

“在她父亲重伤濒死那刻，我们的女儿却选择将我和幼微妹妹灌醉，保护结界，她可以为我们所有人，为你毫不犹豫舍弃全世界最强天赋…哪怕一生归于平凡！”

“……”

楚若尘冷风中摇曳。

仿佛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婆娑眸光格外温柔：“默儿是我的骄傲，她是好女儿，是我们的骄傲，但你不是好父亲，所以你准备自责和愧疚来安慰女儿？”

“还是重拾你曾经说过的五个字？”

“万古第一仙，我为人仙，天下无仙！”

混乱的心神，被温柔重击后又被轻声细语包裹。

楚若尘战栗身体中，突然脸色煞白。

婆娑目光收回，转过身踏入楚默养伤房门：“刚才我看到幼微妹妹咳血离开，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最无助，最无辜的人不是我，不是小风，甚至不是默儿！”

“而是幼微妹妹啊！”

“我姐妹二人，虽相处时间寥寥无几！”

“但我看得出，妹妹对你一片痴情，至死不渝！”

“默儿的事根本就不是妹妹的错，她为保护我们所有人拼至重伤，最后还将一切责任主动揽下，你非但没有安慰自己的妻子，却把怒火发泄到一个最爱你的妻子身上！”

“你想过幼微，她承受得住吗？”

“幼微可以为你舍命，终究受不了你这样对她啊！”

楚若尘：“……”

婆娑转身入门，楚若尘依旧呆立原地。

沉默不语。

没有动作，就连神情都始终没有丝毫的变动…

眸光在月下无比混乱的闪烁。

姜幼微……百万年前舍弃鸿蒙神剑一族剑灵体保护自己三魂七魄

轮回九世决然而然为了自己…想要塑体的那个人…

姜幼微一次又一次和他说过的话…

全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混乱交织。

“呆子，我再不愿意看到你受伤了！”

“哼，臭小鬼你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不理你了！”

“若尘，你知道吗，我等了足足百万年，我怎能看到你最后一世输了！夫君…哪怕我永生永世为你剑灵，我也不愿意看着你倒下！”

“夫君…我…”

……

时间无声流过。

不知不觉间，那一层遮蔽明月的暗云悄然散去。

楚若尘心中混乱，逐渐平息。

他的眼眸缓缓变得清明，逐渐平复心中无言愤怒。

夜风不再冰冷，夜空洒下的月芒静谧而温暖。

“谢谢你，婆娑。”

楚若尘轻念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很轻笑意。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掌心。

随着太初剑仙境界归来，自行恢复的速度无与伦比，楚若尘已经能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太初玄黄神体，恢复速度无人能及。

这意味着‘人仙’力量，也已开始逐渐苏醒。

楚若尘手掌握起，再逐渐握紧，身上溢动的不仅是新生的力量，亦是会永恒坚守的责任与新的人生。

默儿…他在心中轻念着…

阿爹如今力量是因你而生。

所以这不仅仅是我的力量，也是你的力量。

为了你，为了我们身边所有人。

为了再不失去再不后悔，我会握紧现在的力量。

让它更大的强大，让自己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

让这世间，再无人能够让你们受到半点欺凌。

无论多难，无论多久。

无论九世，还是鸿蒙万千大世界！

楚若尘心中泛起的决意，没有让心中负上重压。

反而，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豁然感。

他这一生，无数时间被各种感情所绊。

他走的每一步，都带走着很多的牵挂。

而且越来越多。

这个过程，他有过太多次的犹豫、迷茫、束手束脚。

不知所云，不知所措…

……

自己为什么不能制定所有规则！

…

楚若尘握紧左手，忽然闪烁一缕世上最纯粹的仙华。

思绪翻腾中的楚若尘瞬间察觉，猛地低头心里更是剧烈动荡。

就在他想要将意识试着沉入主宰境时，他的身前缓缓映现出一个绝美女孩的身影…她有着三千白发，墨绿色眼眸…

含着世间最晶莹纯净的泪光，还有化不开的情愫。

十万年前，神族唯一神女…

灵曦。

她从未死去，亦从未离开。

灵曦，一直就封印在楚若尘太初玄黄神体中。

十万年前，洪荒魔神无敌天下。

灵曦将自身所有力量，全部融入万千魔神中。

只为了，自己心爱男子。

天下无敌！

“雪……雪儿……”

楚若尘心灵重颤，当场石化

神女，灵曦。

因为楚若尘豁然开朗大悟，现身了。

这是十万年前，灵曦亲自为楚若尘布下的人仙大道最后心魔。

唯有冲破人心大道最终的桎梏，方有可能再见灵曦。

“夫君，看来你悟了。”灵曦白发三千丈，琉璃染天香：“鸿蒙冢一别十万年，匆匆而过，曦儿以为这一世你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但看到你身边有这么比我还爱你的女子出现，我终于放心了…”

“曦儿！”

楚若尘单膝跪地，想要伸手触碰。

却直接穿过神雪的身躯，看得到，摸不着！

“夫君，曦儿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的…”灵曦嫣然一笑：“只是，曦儿再不能伴在夫君身边，但曦儿再无半点遗憾了，因为夫君不再孤独，曦儿的使命也就达成了…”

“十万年前，夫君为了曦儿一怒之下覆灭万千神族！”

“身为你的妻子，曦儿再无遗憾了。”

“这因果，十万年前曦儿就决定自己背负。”

“夫君去吧，我跟幼微妹妹一魂双体。”

“夫君你记住，曦儿永生永世都在你身边看着你，陪伴你。”

“再见了…”

十万年前唯一神女灵曦消失了。

徒留单膝跪地淌现血泪的楚若尘。

一切回到原点。

万事皆有因果。

这一切都是十万年前楚若尘的因果。

灵曦却决定独自承下。

因为她不承下，楚若尘第十世无法证道人仙。

灵曦，从来是大善天下的神女。

更遑论，十万年前的洪荒魔神是她的最爱！

楚若尘缓缓起身，一切豁然开朗。

……

神族部落深处。

身影一闪，楚若尘现身炼狱世界。

整座造化神宫，万千弟子当场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