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人很快就从邕州赶过来了,是霍成璎亲自来接她的,山霁月院子里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只带走了霍氏的嫁妆,其余的好像多拿一只钗环,都是脏了她的手。
她临走的时候不经意地抬起眼,对面的酒楼上,沈峥和云茴正看着她,眼含不舍,山霁月低下头,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害怕被人看出端倪。
霍成璎骑在汗血宝马之上,身后负剑,在看到山霁月惨白的面容和脸颊上的伤疤的时候,他的眼底骤然怒气暴涨,翻身下马,看着送山霁月出来的周氏,道:“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你是霍家的掌珠,就算离开镇国公府,也有人给你撑腰!”
周氏看着霍成璎和他带来的那些的府兵,一时有些怔愣,她原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丑事,霍家应该收敛一点,悄悄地把观明月接回去,没想到还声势浩大地带来了一群铁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样的排场,都像公主和亲一般了吧?
她有些慌乱,幸好身边的嬷嬷搀住了她,周氏这才稳住心神,只要送走了观明月这个小瘟神就好了,她又是镇国公府的主母太太了,再也没人能抢走她和秋水的东西,就当他们母女从未存在过就好了。
霍成璎把山霁月拉到身侧,眉宇间杀伐果断,气势凌然,大喝道:“恭贺明月姑娘回家!”
“恭贺明月姑娘回家!”
“恭贺明月姑娘回家!”
府兵立即整整齐齐地出声恭贺,声音嘹亮,震耳欲聋,甚至压过了周遭的喧闹,代表着邕州从上至下,都欢迎观明月的回归。
她在京城受尽屈辱,可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回家。
“姑姑让我接你。”霍成璎道,他心疼地看着山霁月,说:“邕州有整个大齐最好的狮子骢,有烈阳和璀璨的宝石,长长的骆驼刺,商贾云集,比邻四国,你应该回家看看。”
想到远在邕州的霍氏和外祖父,山霁月眼眶一酸,在关键时候,最牵挂她的人远在千里之外,随即道:“成璎哥哥,多谢。”
霍成璎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你的兄长,这是应该的。”
他始终把观明月当成妹妹一样疼爱,见不得小堂妹受委屈,霍家人都护短,情理跟前,更偏向情。
他扶着山霁月上马车,临脚的时候,好似有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她似乎顿了顿,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阴沟里翻船。
霍成璎宣布出发,竟是一刻都没有在京城停留,如此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去,虽然给足了观明月排面,可未免有些太招眼了,山闻池始终是个疑心重的皇帝。
稍稍叹息了一口气,山霁月心想,山闻池对霍家的忌惮,大抵就是从这时起的。
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息,霍成璎敲了敲车壁,山霁月掀开帘子,看着他问:“怎么了?”
霍成璎有些犹豫,在边关长大的少年,皮肤并不白皙,是小麦色的,如今好像有些踌躇,最后才问:“你脸上的伤,是她弄的吗?”
山霁月知道他在说谁,眼底微微一暗,似乎有些不想说了,霍成璎立即反应了过来,就要策马返回,却被山霁月喊住了,“成璎哥哥!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问问她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心,她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因为长时间的不见,霍成璎眼里的观秋水永远是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温柔大方,良善有风骨,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把观明月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