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霁月确实安安分分地陪了他好些日子,隆冬的时候煮雪烹茶,踏雪寻梅,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宫墙上,层层叠叠的雪压满枝头,乍一看是很漂亮的,山霁月偶尔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她和山闻池在长公主府的时候。
但她并没有被这样的温柔恍了神,她不会轻易妥协的。
山闻池允许她坐下来和他一起用膳,会偶尔和她说话,山霁月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提起观书绝,但还是会若有若无地提起,说:“我身子骨弱,这样冷的天,他不许我出门。但他送了我一只山猫,很乖,便是在屋子里逗猫,也不觉得无聊。”
她说话的时候很自然,犹如唠家常一般,一开始条件还会告诫她用膳的时候山闻池不喜欢旁人说话,但在山闻池的默许下,就连太监也不敢多言了。
山闻池看着她,少女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碟子里,眉眼生动好看,脸上的疤痕虽然变浅了,但依然存在,很显眼,她没有过多地遮挡,也没觉得不自在,耳铛稍稍晃了晃,察觉到他的目光,山霁月抬起头。
似乎知道他在看自己脸颊上的伤,于是问:“陛下不喜欢?”
山闻池缓过神来,说:“没想过要医治吗?”
山霁月说:“耽搁得太久了,等大夫来的时候,就算用了最好的药,还是会留疤的。你不喜欢,那我下次遮起来。”
她不觉得自卑,也不觉得难堪,甚至是很从容的,只是在阐述一件事而已,山闻池却莫名地觉得她很委屈。
他道:“不用,你方才说到哪里了?说到他送你的猫,继续。”
“酥酪是捡来的,一开始还会挠人,但我把堂哥送我的奶酥喂给它,它就不闹了,它很乖的。”
山闻池静静地听着,偶尔才会应两句,山霁月却觉得,他并没有完全地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他只是缺一个人在他身边陪着他而已。
这个皇帝当得,太孤单了。
用完膳,山闻池出去走了走,在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忽然说:“之前得罪你的刘岌今日要处死了。”
山霁月静静地跟在后面,说:“臣女想去看一看。”
“你有必要这么睚眦必报吗?”山闻池好笑地说,兴许是觉得她太小心眼了,这样笑着说了一句话,但山霁月要去,自然有她的目的。
她看了山闻池一眼,他很少这样笑的,舒坦又闲适,好似没有什么让他难受的事,眉目舒展,说不出的轻松。因为年少登基,他的年龄并不大,在褪去帝王的威仪之后,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山霁月缓缓地别过目光,说:“他那样说我,我心底有气,总要去见一见他死得有多惨烈。”
她毫不掩饰地这样说,山闻池这才发现她和观秋水的区别,观秋水明面上总是慈悲心肠,但不肯把话挑明,可私底下又想尽办法处置,她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和小心思。
山闻池同意了下来,但是应下的时候,他没想过她有一天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
到了出宫那一天,山闻池派人跟着她,山霁月也没有推却,带着他们就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