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闻池显然被昨晚的病痛折磨得很难受,虽然已经恢复过来一些了,但脸色还微微有些泛白,整个殿里都是散不去的苦药味,沉重又威压。
山霁月顿劳顿,知道这个时候和他吵起来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于是乖觉地道:“臣女知道了。”
这个自称反而让山闻池愣了愣,或许这些日子他和观明月实在太熟稔了,观明月在他面前都是自称“我”的,如今一句“臣女”让山闻池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吓到她了。
他习惯了疾言厉色,也擅长恐吓和威胁,唯独不知道怎么道歉,怎么示好。微微有些烦躁,但山闻池还是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但希望你不要明知故犯。”
山霁月稍稍抬起眼,和他的目光碰撞后稍稍敛了下来,山闻池道:“扶朕起来。”
行吧,能让她伺候他,她可以肯定山闻池没认出她来。
山霁月把他搀扶起来,沿路走到了书桌旁,看着堆叠起来的奏折,山霁月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疼了,这些都是国家大事,虽然内阁已经筛选过一遍了,但山闻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牵扯到许多人的性命,所以他都要好好斟酌。
山霁月心底却惦记着观书绝,如果山闻池真的打算对观书绝动手,那她肯定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她要早日回到观书绝身边,看来之前和沈峥定下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但最主要的,还是过山闻池这一关。
秉笔太监在外道:“陛下,杨首辅和太子太师求见。”
山闻池扫了山霁月一眼,她就很乖觉地退到了屏风后,暂避外臣。
杨首辅和太子太师其实还是为观书绝那件事来的,因为观书绝曾是科举出身,又是杨首辅看重的学生,所以这是为他说和来了。
山闻池不过身体抱恙,罢朝一日,他们就追撵过来了,对于这件事山闻池也觉得头疼,很明显观书绝没有这个立场去谋反。
就因为山闻池贬谪了他他就要谋反吗?那简直因小失大。
在京城任职且权利滔天的观书绝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谋反,被发配到穷山恶水之地的观书绝更是没有胜算。
因为没有身份,没有名头,他就算和人勾连也没有任何好处。
杨首辅恭恭敬敬地道:“臣以为,这封折子是薛家递上来的,是否妥当,是否夹带私仇恩怨还有待商榷,不能贸然盖棺定论。”
山闻池自然也有他的考量,没有立即应下来,但也没有反驳。
太子太师反而对观书绝不满已久,朗声道:“观书绝此人,心术不正,尚在京中任职时就行事乖张暴戾,此去凉州,不免有倨傲狂妄之处……”
山闻池挑眉,但也没有表态,确实,观书绝的官位升迁得太快,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棋,必须算无遗策,就是中间有一个差错,立即就会坠得粉身碎骨。这也是山闻池赏识他,肯任用他的理由。
这个人行事杀伐果断,不留情面,在担着骂名的同时一举成为整个朝中最耀眼瞩目的存在。
见山闻池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太子太师立即乘胜追击,道:“陛下,臣以为,不如先见观书绝革职查办,羁押回京,想审一审他的……”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陶瓷碎裂的声音,还有少女娇滴滴的惊呼。
太极殿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太子太师也缄默了下来,想通其中关窍后,脸色青青白白,似有几分恼羞成怒,最后才张红了脸,说:“庙堂之高,闲妇当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