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路叔之前,黎追以为他就是普通的脚扭伤,真正看到了,他才知道情况比李婶说的严重得多,他不止脚扭伤了,腰也伤了,比他脚伤更严重的是腰伤,就这十来分钟的时间,他腰都肿起来了。
李路有两儿两女,都去外头工作了,李婶和李婆婆原本要让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瞧瞧,没说动他,这才去找黎追,黎追见此情形,也不管李路同不同意,立即让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一脸凝重:“普通的摔伤不会这么快就肿起来,我刚才摸了摸,骨头折进去了,怕是断裂了一些,刺到脏器了,赶紧送去医院拍照检查,晚了就麻烦了。”
李路就骂李大夫庸医,做了一辈子大夫连个扭伤都看不好,又骂黎追大惊小怪,让他赶紧回去休息:“我躺一躺就行了,你赶紧走,该吃吃该喝喝,你叔我身子骨好着,还没到你们吃席的时候!”
“你要是能下来赶我,那我就走。”
李路当然下不来,他脸都快白成白纸了,刚才骂李大夫和黎追的时候,都快用光他的力气了。
黎追让黎漫去喊顿珠,然后到村公所那借了部拖拉机,十几个人连哄带押将李路送到镇医院。
人刚到医院,李路就疯狂吐血,喷了黎追一脸一身。
黎追脑子里出现了十年前被血溅的场景,有些恍惚,接着被黎漫一声尖叫惊醒:“医生!救命!”
将李路叔送进了急救室,黎追发现自己腿都软了,再一看李婶,他又强打起精神过去:“婶子,没事的,医院能处理好。”
几分钟后,急救室冲出来一个医生:“谁是家属,赶紧跟我们上车!”
“医生,我丈夫怎么了?”
“病人情况太危急,我们这救不了,得去县医院,快!”
李婶腿一软当场晕了过去,黎追顾不得别的,直接将她背上了救护车。
从镇上到县医生要两个小时,路上一直在急救,期间李路又吐了两次血,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心跳停止,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李婶,就是黎追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将人送进急救室之后,则是另一种折磨的开始,谁也不知道李路到底能不能挺过来。
李婶签了字之后人就软成了一根面条,说话听不进,喝水喝不进,整个人发抖,医生过来,说是呼吸性碱中毒。
这一晚过得很漫长。
天亮了,急救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黎追扶着李婶过去:“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一脸遗憾:“抱歉,我们尽力了。”
李婶不明白,自己丈夫只是像往常一样去巡边,只是多摔了几跤而已,怎么人就没了呢?
李婶呆站着,很久都没能回过神,直至黎追和黎漫将她抱住,她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路的突然离世,让整个古藤寨的村民措手不及,一直到将人安葬上山,巡边队员们都还会习惯性地喊一声‘李叔’。
巡边队原本人就不多,最有经验的多吉叔中风未愈,说话含糊不清,第二有经验的李路叔又突然死了,剩下的队员都五六十岁了,他们自己不说,但谁都担心他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李路那样,摔一跤就没了。
中秋前夕,多吉叔从床上摔下,再一次中风入院。
黎追去询问多吉婶后才知,多吉叔担心李路的死会影响巡边队员的心态,他就想赶紧好起来再当一回那个主心骨,于是趁多吉婶晚上睡着了再偷偷起来锻炼,没想到事与愿违,把自己又折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