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淼还记得前几天看到黎追时的情形，那时他站在台上分享自己的巡边经验，科普国防安全是如何的重要，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样子，好像在发光。

可是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到底是谁？

江淼淼有些不确定：“黎追？”

“江老师找我有什么事？”黎追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正好，我也想找江老师问点事。”

江淼淼有些想走，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你要不要先……洗个脸理个发？”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你顶着这样一张脸，我总觉得你跟街上的陌生流浪汉一样，你这眼神，让我害怕……我想现在我们并不适合对话。”

“我忘了江老师是城里人，爱干净。”黎追笑了笑，“那江老师先坐一会，我去收拾一下。”

江淼淼也没真的坐下，她到后院帮黎漫修修剪剪，但动作不太熟练，她一边学，黎漫一边纠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面江淼淼还是悄悄问了黎漫：“黎漫，你哥哥还好吧？”

“怎么可能会好。”黎漫垂眸，“那是九条人命。”

江淼淼咬唇，想了想又说：“我今天早上和林老师他们去赶街，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黎追正好进来：“那江老师就说说，都是些什么传言？”

男人明显洗过澡了，头发也洗了，还在滴水，胡子刮了，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打扮跟村里同龄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身上带着一种坦荡的清爽和冷毅。

江淼淼收回视线：“十层山上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街上的人都在议论，但版本很多，其中有一个传得最广东的版本是说，那些学生，是死在巡边队的手里的，他们说你们，你们……”

“说我们收了那些犯罪团伙的钱？跟他们同流合污？”黎追笑了笑，“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如果我不是当事人之一，我也会这么想。”

“你都听到了？那你关在家里这么多天，是因为听到了这些传言？”

黎追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江老师的问题问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大概是黎追太过严肃，江淼淼没由来地紧张了一下，她瞬间想起小时候上课刚走神就被老师揪起来回答问题的事，顿时就更紧张了。

“你，你问。”

黎追往前走了两步，离江淼淼更近了，造成的压力更大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黎追又前一步，她继续往后，他继续往前。

黎漫看不下去了，将江淼淼拉出来，冲她哥白了一眼：“问问题就问问题，你这是在干什么？江老师你别惯着他，他这是自己不痛快，就想让全世界的人陪他一起不痛快。”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心有血有肉的，大家都是人，见过那一幕的人，有几个心里能痛快的？这件事在我们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即使抓到了那个女的，抓到了她背后的犯罪集团，这九条人命，也会永远横在我们的心里，永远永远都无法抹去。但是、”

黎漫盯着黎追：“江老师，以及其他不在场的人，没有必要陪我们一起痛苦，她们没有这个义务跟我们分担，黎追，这是我们巡边队员必须要承受的，还记得爸爸以前是怎么说的吗？巡边固防，不是到时候了就走一圈那么简单的，它是勇敢者的游戏，但是光有勇敢还不够，你还得在面对挫折与死亡的坦荡。”

“你让开，我自己有分寸。”